當看到自家侯爺打開門,然後某個躲在他身後的影子動若脫兔地逃開,消失在院落外的時候,在院子裡值勤的兩個少年怔了怔,隨後很默契地移開眼神,全當自己剛才什麼都沒看到。
倒是趙裕這家夥在侯爺回去房間準備換衣服練刀的時候朝著完顏阿骨打不斷擠眉弄眼,把完顏阿骨打急得不行,心想你他媽的怎麼什麼事情都敢湊熱鬨,老子像是敢和你議論這事的樣子?給侯爺看到自己不完了?就等著這趟走完好回東海你他媽彆添亂了。
很顯然他這幅樣子也讓趙裕意識到了什麼,所以在顧懷換上練功服在院子裡開始練刀的時候,他也連忙站直了身子目不斜視,哪兒還有之前那副想要議論議論顧懷私事的模樣。
這幾年顧懷從江南到京城再到河北,一直有練刀的習慣,畢竟他打了那麼多仗,雖然很少親身殺敵,但也難免會遇到需要拔刀的場景,而且這也算是鍛煉身體,總還是沒壞處的。
隻是仔細想想,像他這個年紀爬到這個位置,結果一點福沒享從年頭到年尾都在救火的路上,實在是虧得慌,要是這世道太平點,他現在靠著爵位就能在京城混吃等死,做點生意去國子監教教書什麼的,要是再生個像張承那樣的兒子作奸犯科,那味兒就更對了。
想到張承,顧懷舞刀的手微微一頓,他這才想起自己上次聽到關於張承的消息,已經過去那麼久了,當初那個逼得自己差點逃出京城逃出大魏的紈絝,被張懷仁極有遠見地在他身死之前送出了京城,後來雖然被趙軒他爹折騰了那麼一通張府上下的人,卻愣是沒折騰到張承身上。
這才是洞若觀火啊,張承在京城乾的那些事,張懷仁會不知道麼?隻是他確實管不住,也需要這事來給自己增加些汙點,所以他自然清楚自己一死張承必然被顧懷這樣的人不聲不響地弄死,這才把張承送出了京。
也不知道那家夥現在擱哪個角落裡度過餘生隻是畢竟都已經過去了,實在犯不上浪費人力去找他隻為了報複當初那些破事。
又舞了一會兒刀,顧懷整個身上都冒起了些汗氣,中途還差點閃了腰,他在院落裡站著扶腰長歎,看來昨晚折騰得還是過了點...下次怎麼也得注意了,差點一夜沒睡。
見顧懷收起架勢,一旁的趙裕上前,稟告道:
“侯爺,今日錢塘縣令、本地士紳都有送拜帖過來,多是邀宴,侯爺要不要去?”
他現在越來越像是個親衛了,或者說是因為顧懷的親衛隊完全沒因為他的身份就給予什麼特殊照顧,比如完顏阿骨打就壓根不把他當什麼小王爺,犯了錯該罵也罵,把當初王五對付他那一套拿來就用這倒是讓趙裕多了些精明強乾的氣勢,起碼比之前那個跟府上侍衛學過兩年摔跤就敢跟完顏阿骨打囂張的樣子好多了。
反正後來是挨了揍的,到底挨得多狠沒人知道,總之從那之後就再也沒提過這事。
顧懷收刀喘勻了氣,沉吟片刻後,他搖了搖頭:“不去,這一路過來每到一個地方都是這些流程,吃都吃厭了,放話出去,我要去那些廠房和碼頭看看,然後去周邊的村鎮裡走一圈,不用他們跟著。”
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再暗示他們,我沒打算追究他們那些破事,眼下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考慮,這地方之前是什麼樣,現在也要是什麼樣,要是誰為了刻意迎合搞什麼欺上瞞下,彆怪我一個一個收拾他們!”
他當然知道那些投拜帖的人不乾淨,或者說,在錢塘這麼個儼然已經是兩浙經濟命脈的地方,能有幾個人乾淨?那些人這一大早就來送拜帖,分明就是試探他的態度如果顧懷去了,自然就表明了這趟巡狩更多是遊山玩水,而不是每到一個地方都要大開殺戒,而要是不去,那今天錢塘裡估計很多人都得提醒吊膽得飯都吃不下。
所以他才讓趙裕暗示一下,他現在最需要做的是好好想清楚怎麼安排江南未來的路,這個時候實在懶得跟他們算賬。
這一路入江南,他前半程還偶爾在地方停留,過問些地方軍政事宜,後半程乾脆就順流而下,這也表明了他不打算像當初清理河北一下清理一下江南,因為沒有這個精力也沒有這個時間,在西北蜀地耽擱的時間夠多了,如果在新年前後還不能回河北,明年一開春魏遼又開戰了怎麼辦?
總不能一直把河北幕府交給自己的老師盧何吧?
趙裕心領神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