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在街巷廝混?”
“的確是廝混,”沈浪說,“但我也琢磨出來些本事,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能混進衙門?說不得咱們這一遭的安危,就得落在我這張嘴上了。”
......
第二天一早,高傖和沈浪以及一個通倭話的翻譯就到了錢塘的碼頭。
好歹是出公差,衙門的路費自然是給足了的,而且沈浪出示了文書,便輕易地搭上了去往倭國的貨船,連路費都沒要,平白占了個商賈訂好的房間。
出發的時候碼頭的天氣很好,這彷佛預示了這一趟會走得很順利,高傖昨晚回家不知道有沒有和自己的老婆抱頭痛哭,但真上了船倒也表現得很豁然,估計是覺得自己這趟出門就沒打算回來,所以這家夥頗有些放浪形骸,跑到甲板上喝酒邊喝邊吐,讓人擔心會不會一頭直接栽進船頭破開的浪花裡。
而與之形成對比的則是沈浪,在高傖已經放棄掙紮壓根沒打算坐回程船時,他正對著搜集來的倭國的資料、以及經常遊商倭國的水手們的話語,一沉思就是一天。
對於他們來說,幸運的是這一路並沒遇見風暴和海盜,甚至連風浪都沒起幾個,隨船的護衛們長鬆了一口氣,然後在船隊到達倭國堺町時,將高傖和沈浪以及那個翻譯放了下去。
當高傖和沈浪看見那個破破爛爛的碼頭、幾條打著補丁的漁船、還有些兜著兜襠布,舉著魚叉又矮又小的倭人時,兩人傻眼了。
知道倭國窮,但沒想到倭國會這麼窮,這裡好歹也是個通商的碼頭,怎麼會破落成這個模樣?
還好他們帶足了錢,那個翻譯也還算是能乾,尋了條舢板載著高傖沈浪朝著內陸前進,經過一片原始森林,又見到些衣不蔽體麵黃肌瘦的倭人的聚居地後,沈浪一抬頭,居然在山頂看到了一間佛寺。
“那是石山本願寺,是倭國的前任將軍下令修建的,倭國尚佛,國內佛寺眾多,入了宗的僧人地位更是比一般的小吏都高,看到這座寺廟,再走上了幾十裡就能看到京都了。”
翻譯很專業,甚至專業得像是個導遊,他是個倭人,卻大部分時間都在大魏生活,而且打心眼裡瞧不起自己的同胞們,這次被官老爺們看上擔任翻譯,既是為了掙點錢,也是想回來讓老鄉們看看他如今有多發達。
也不知道當他知道這一趟到底是來乾什麼的之後還能不能笑出聲來。
倭國的京都,是仿照唐朝時國都長安建成的,那時的倭國尊大唐為天朝上國,國民對大唐的一切都很推崇,連正經的佛經都是從大唐一點一點抄來的,可是後來唐末亂戰,倭國就主動做了切割,那種偽裝的卑微姿態漸漸消失,在其國內諸侯林立亂戰之後更是與大魏之間頗有些老死不相往來的味道。
大魏看不上倭國,倭國忙著內亂,要不是大魏江南的絲織業快速發展,可能再過個幾十年等到倭國內戰終於打完兩邊才能再度建立起官方的聯係。
當然,對比起雄城長安,倭國的京都實在小得有些可憐,除了天皇的宮殿和貴族公館,以及寺廟之外,其他的地方都顯得破落陳舊,有些地方更是看起來跟貧民窟似的,路上隨處可見大冬天還敞著胸口的男人女人,滿地都是汙水和糞便,高傖和沈浪走進京都的時候下意識屏住了呼吸,可這樣還是差點沒憋住一口吐出來。
好不容易緩過氣的高傖抹了抹嘴角,看向沈浪:“接下來怎麼辦?”
他們來之前沒有先派人通報,也沒有正式的國書,兩眼一抹黑地到了這裡,接下來該怎麼去見那位如今在倭國手握大權的將軍?
“聽說那位將軍在控製了天皇奪取權力後為了避嫌選擇了出家,所以要找他自然應該去廟裡,”沈浪說,“但彆人可以這樣,我們卻不行。”
“為什麼不行?”
“因為咱們雖然不是代表朝廷,但也是代表著靖北侯爺,所以咱們得直接找上他們的官府,用使臣的身份去見他,說的話他才會認真聽。”
“可咱們哪裡是什麼使臣,隻是錢塘的兩個小吏。”
沈浪笑了笑:
“這件事你我都知道,可他們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