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順路,二是確實好久沒回來了,所以想來看看,”顧懷歎了口氣,“其實說實話,這座山城、那個勾欄,都是一開始我做的一些嘗試,後來實在太忙,也就沒有用心去控製發展的方向,走到今天這一步,也是我有些沒料到的,比如每次看勾欄那邊的賬本都心頭瘮得慌...隻能說掙得太多也不是什麼好事。”
王霸點點頭:“你以前需要,而現在不需要了。”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把話聽成這樣的,但我多少能想到為什麼一個鏢局被你搞得越來越像反社會組織了,”顧懷無奈搖頭,“記住,你現在不應該考慮我怎麼想,而是你手底下的這些人,怎麼才能不和官府發生衝突,怎麼才能繼續好好活下去,我還是那句話,這個鏢行你投注了太多心血,而我隻是提了幾個建議卻並沒有管,所以你不要一直認為這個鏢局也有我的一部分,而是把自己當成真正的主人去掌握發展的方向。”
屋外響起悶雷聲,淅淅瀝瀝的雨落向大地,山城裡響起些嘈雜的呼喊,大概是在收衣服或者快步跑回家。
王霸終於意識到了什麼,她安靜坐著的樣子真的越來越不像她自己了,認真說起來,倒是越來越像李明珠。
“所以你不止是來看一看,”她說,“你也是來告彆的。”
顧懷沉默片刻:“我聽王五說你一直不考慮成親。”
“太忙。”
“你這話也就隻能騙一騙自己了,”顧懷走到窗邊,“結合你的那些信,還有王五那廝偶爾稀奇古怪的話,我一開始還覺得自己是不是有點自戀,可這次來看到你這個模樣,就知道自己應該沒猜錯,說句實話剛開始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我還有點不敢置信,總覺得怪怪的。”
王霸的臉色蒼白下來,她倉皇低下頭,好像想掩飾些什麼,但片刻後,她又強撐著坐直:“因為你一直把我當男人?”
“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坐在一堆窮凶極惡的山賊中間,後來混熟了你也是開口罵娘閉嘴抽刀,成天就想著下山搶一把或者再打下兩個山頭,滿嘴黑話的模樣讓我實在不能不把你當男人,”顧懷歎息道,“但這不是最關鍵的原因,關鍵在於,我對你壓根就沒有那方麵的想法。”
“你連自己的侍女都...”
顧懷回過頭,灰頭土臉:“跟這個有什麼關係?”
“有關係,”王霸移開視線,片刻後又移回來,“為什麼我不行?”
“我覺得你把困境中產生的依賴感和愛搞混了,”顧懷說,“一開始寫信告訴你做這做那,再加上距離產生的美感,讓你生出了些錯覺你彆這麼看著我,總之就是這麼個道理,我對你沒那方麵的想法,你也該好好考慮一下自己的事情了。”
“總之就是不喜歡。”
顧懷沉默了,或者說他在懷疑自己剛剛說的那些王霸到底有沒有聽進去。
“好吧,”他說,“你可以這麼想。”
“我這次來,既是為了幫你理一理鏢局未來的路,也是為了告訴你,我從來沒有考慮過這件事,你不應該再這樣下去了,或者這麼直接說出來比較殘酷,但我覺得這是最好的方式。”
王霸看著他,一直看著,好像希望看出來一點言不由衷,或者眼底的躲閃。
但都沒有,顧懷很坦然,就像他說的,從來沒有想過一樣。
“我知道了,”她低下頭,“什麼時候走?”
“明天。”
“好。”她站起身,走了出去,打開門後,呼嘯的冷風吹進來,吹起了她的頭發。
她又問了一次:“真的一點都沒有麼?”
顧懷沒有回答,但已經是做出了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