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偶爾夜裡她還是會想起那個人,想起那些從西北、西南、江南送過來的信裡,關於他的消息。
她知道這不是愛,也不是世家女子對於棲身之處的依賴,認真說起來,其實更像是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野心。
聰明的女人總會通過蛛絲馬跡和第六感拚湊出最接近事情真相的脈絡,甚至在得知顧懷離開江南回到京城之前,她就已經隱隱預感到,這次回到河北的顧懷,和以前的顧懷,已經不再是同一個人。
那麼,他會需要自己的。
和他之前的紅顏知己不一樣的一個女人,一個能操持起半個帝國、懂得政治知曉人心的女人。
唯一的問題隻在於如何讓他愛上自己,而碰巧這件事與崔家的目的是重疊的,區彆在於崔家基於世家的根性想把他變成一個傀儡,而自己需要他成為所有人的主人。
或許是該在他回來之前,再去見一見已經許久沒有消息的崔老太公了她這麼想道。
“顧懷快回來了,”盧何突然說道,“昨天到了一封信,他剛剛離京。”
崔茗沒有被點中心中所想的驚慌,隻是輕輕點頭:“嗯。”
“最近邊境不安分,他這次回來,估計要不了多久就要北伐,”盧何沉吟道,“好在河北如今已經不再是個爛攤子,接近一年的休養生息,雖然還不至於稱得上府庫有餘財,民戶有存糧,也勉強能夠撐著打幾場仗。”
崔茗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聽著。
盧何看著她:“所以老夫想問你,你是怎麼想的?或者說得更明白一點,你是要繼續留在幕府,還是回他身邊?”
崔茗放下折子,輕聲道:“這當然取決於他怎麼想。”
“老夫早就過了議論兒女情長的年紀,也知道你們之間是筆糊塗賬,”盧何搖頭,“不過看在你跟著老夫處理了半年多政務的份上,老夫本著愛才之心,送你一句話。”
他放下折子,一字一頓:“認清楚你自己的心思!他不在河北,幕府從未打壓過世家,可他這次回來,在和遼國開戰之前,一定會清掃一遍北境的世家大族,崔家埋在你身上的心思,就連老夫都能看出來,他不可能繼續裝作沒看到,到時候你就算想再回幕府來做個女官,也沒有機會了。”
崔茗沉默許久,輕輕施了一禮。
盧何擺擺手:“言儘於此,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