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驚天動地的巨響，傳遍了整個戰場。
整個飛狐關，以及關前那片混亂的戰場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迎麵撞上的兩支洪流吸引去，而在戰場另一邊的側翼，就算沒親眼看到那對撞的場景，正在行軍的李正然也能想象到，那人仰馬翻、大地震顫的情形。
這是獨屬於戰爭的浪漫。
長城上下正在廝殺，戰場正麵騎兵對撞，所有人都在混亂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而他李正然，在今天的戰爭中也有自己的路要去走。
他問道：“遼軍大營內有無異動？”
其實這個問題問得多少有些僥幸，畢竟遼國的斥候一向以捉對廝殺出名，完成提速從大魏國境內衝出的騎兵洪流不好說，但萬餘步卒摸向大營他們都探不明白，那遼國早就被滅國了，哪裡會有今天。
“左前、正前各出現數股敵軍！”有斥候回報道，“估計數量過萬！”
這是想要在大營外把這支步卒攔死。
“遼軍有沒有援兵？”
“目前斥候沒有回報，應該沒有！”
李正然微微放下心來，沒有援軍就好說，遼人在這片戰場上已經投入了超過七萬人，如果再來一撥，那想去拔遼人大營未免也太異想天開李正然當然不知道顧懷早就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此刻在戰場的外圍，尤其是東邊，陳平正帶著雄縣的守軍不惜代價地在歸義和遼人展開廝殺，死死攔住了他們馳援的路。
今日陳平與他們都不是主角，偌長的邊境線上，同時爆發的廝殺那麼多，但隻有這裡，這裡的戰爭才能真正左右戰局！
幸運的是，李正然趕上了；不幸的是，兵力的劣勢依然擺在那裡。
想對傳令的軍官說大話是很容易的，想向王爺表忠心、想豁出去搏一搏前程也隻需要動動嘴，但真帶了一萬步卒到了這血肉橫飛的戰場，才能知道那所謂的“強攻大營、拔營斷路”有多難。
這世上又不是什麼事都能豁出命去就解決。
“傳本將軍令，”李正然說，“前部散開，用三排射擊的戰法向前推進，後方結陣，防備正麵戰場的遼人回援，日落之前，一定要推進敵軍大營！”
這是他自己創的“正”字形陣法，這兩年隨著火槍的列裝，許多將領尤其是步卒將領都有了自己獨特的戰法，但大多數都是喜歡結硬寨打呆仗，一是因為麵對遼人防守習慣了，二是火槍這玩意需要花時間裝填真的很要命，而遊牧民族又以騎兵見長，隻要正麵戰場沒有與之相抗的大魏騎兵，那步卒方陣被圍死也就是個時間問題。
可如今一切都改變了，身後戰場上那已經迂回相撞、拔刀廝殺的大魏邊騎不就是最好的證明麼？
終於回歸到了最原始的、步卒與步卒之間大陣的對撞了。
而且李正然和其他邊將不一樣，他喜歡打運動戰。
在他看來，火槍這玩意兒是真的能開啟新時代，不能將其運用得連步卒都能侵蝕如火，那是將領本事的問題，而且如今北境火槍更迭得越來越快，起碼現在的火槍比起最原始那些在射程、威力、裝填時間上都有了長足的進步，誰知道以後會不會出現可以連續擊發的火槍？老是用陳舊的觀點去打仗，早晚要被時代淘汰。
他擺出這麼個“正”字形，前方火槍開道，後方結陣防禦，完全放棄兩翼，追求的就是一個突進，隻要沒有騎兵將大陣攔腰折斷，能衝多遠完全取決於前方那些士卒的火槍能接連不斷地射擊多少下。
這不巧了麼，今天就用上了。
軍令傳下，整個步卒大陣開始變換，熟悉的三排射擊隊列在前方擺了出來，遙遙對準那些出營駐防的遼軍步卒，而在身後，那些從戰場中被吸引過來的遼軍，也與後軍開始了廝殺。
萬餘根本沒有退路、也沒有援軍的步卒就這麼朝著大營壓了上去。
在接敵的一瞬間，大陣前方的步卒們舉起了手裡的火槍，一排射擊完後，第二排立刻補上，接連不斷的射擊讓對麵的遼人恨得牙癢癢，那些準備上來拚刀的士卒讓開位置，露出成排已經拉開的長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