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晦氣,最大的軍功被一個遼人給搶了你敢信?虧老子還以為這次怎麼也能撈個軍功候,沒想到也就拿到個縣伯。”
“你說這話的時候把臉上的賤笑收一收,”有將領對看似發牢騷實際在炫耀的楊盛說,“不然老子就給你一拳。”
騎馬跨過北平城門的楊盛搖了搖頭,歎道:“隻可惜不是世襲爵位…不過也不錯了,誰讓咱們西涼人運氣好呢,剛趕到戰場就碰上這麼件好差事,之前我還以為這次立功的將領這麼多,朝廷怕是要小氣一把了,沒想到手段會這麼豪爽…光是扔出來的爵位都有十來個了吧?”
“是啊,這麼一想當初在西涼乾巴巴地苦熬真不是人過的日子,哪兒有來北境打大仗升的快。”
旁邊有人插嘴道:“不過說到底還是因為天子在北境吧,再加上王爺一向大方,這世道亂起來,咱們這些武將的地位水漲船高…天子想不大方也不行啊。”
饒是這批走進北平的武將多半是大老粗,大部分人也第一時間察覺到了這話的不對勁,當即有人提醒慎言,但更多的人,則是默默思索了起來。
是啊,天子在北境,天下政令都是於京城內閣擬定,送來王府加天子印,這麼一想,真定城內的王府和皇宮有什麼區彆?平日裡忙著打仗想不到這些,可現在著眼一看,實在是詭異得很啊…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天子守國門,還是王爺要更進一步了,如果是後者,那他們這些跟著王爺北伐的將領們,是不是也…
有親近些的將領們彼此對著眼色,心頭都湧起些火熱,身為帶兵的人,他們是最不希望世道徹底太平下來的,而對於將領來說這輩子能立的最大的功勞是什麼?
從龍之功啊!
夠數代子弟吃一輩子的功勞簿!
和平年代將領總要受到打壓,所以曆朝曆代,無數將領都懷著這樣一個夢想,在某個人尚未登頂的時候投效,然後在屍山血海裡殺過來,事跡被記上史書,爵位走到人臣的丁點,後輩子弟都以先祖為榮—隻可惜這樣的機會少的可憐,然而如今眼前就可能會有這樣的機遇,如今北境的將領,不管什麼派係,有一個算一個,誰沒有點這樣的心思?
甚至於楊盛都因為這番話而衝淡了獲得爵位的喜悅。
一個縣伯而已…還不是世襲,跟王爵公爵比起來差遠了啊,當初跟著王爺在西北打仗的時候,哪裡能想到才過去短短一年,事情就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如果王爺真要踏出那一步,自己比起李易比起其他北境將領來說還是沒有什麼讓王爺泰國注目的點啊…還是得想辦法再出彩點才行。
他這樣想著,策馬走過了經過修繕已經恢複了不少的街道,有軍吏領著前來參加從前線趕回來的將領與護衛前往各自的駐地,楊盛偶然間一瞥,便看到城內的校場已經搭好了高台,各色旗幟下的士卒們正在排練,儼然是在為即將到來的儀式做準備—這麼一看王爺對這次大勝後的封賞儀式還真是上心。
他還看到了李易和陳平的旗幟,以及一些其他北境將領的,他原本有心想去串串門,拉近一下彼此的關係,也好讓西涼係的將領儘早在北境立足,但隨即就有軍吏趕過來,傳達呢王爺召見的旨意。
趕了許多路身上風塵仆仆的楊盛稍加洗漱,便去往了城內的府衙,當碰到李易等人時,還稍微寒暄了幾句,而等到那道道服身影出現時,所有將領都立刻站直了身子,屏息靜氣,連大氣也不敢出一下。
“這次讓你們安排好防務趕回來,既是因為陛下的旨意到了前線,需要你們回來受封,也是因為接下來的戰事節奏,需要變一變。”
顧懷的視線一一從他們身上掃過去,淡淡說道:“西北的軍報剛剛送到,西夏打進了遼國的西京道,雖然沒能有更多的戰果,但很明顯遼國已經沒有餘力再主動進攻前線了,換句話說,孤和你們,以及前線的將士,總算都能暫時鬆一口氣。”
“但是!”沒等眾將神情變換,顧懷就繼續說道,“你們在喘氣的同時,遼國也在緩過來,所以接下來還是要打,要把主動權搶到手裡!不過孤不會再像以前一樣,集結大軍於邊境,試圖和遼國一戰定國運,因為有了幽燕之地,大魏就有了和遼國比拚國力的底氣,李易,楊盛,李正然!”
被顧懷點到名字的三人立刻挺身出列。
“孤任你們為三麵主將,各領上將軍,許你們臨機決斷,主動出擊之權,西京,上京,草原,三條戰線,孤要看一看,你們三人之中,誰能將戰線推得最遠!”
“陳平,郭図,武安才!”
“孤任你們為偏將軍,各領偏師,駐紮於國境之外,孤對你們沒有固定的要求,隻要求你們,在遼國亂起來的時候,給孤從遼國身上,狠狠撕幾塊肉下來!”
“其餘諸將,孤也有安排,待軍令傳下,你們的軍銜,也要變上一變,孤之所以會有這番布置,就是要告訴你們,從白溝河一戰之後,遼國國運必然衰退,以後的戰事,孤不會再臨陣指揮,孤隻看你們的戰果!這場魏遼之間注定要滅一國的戰爭,孤許你們大好的前程,隻看你們,拿不拿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