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您的王府還在真定,他們認準了真定也無可厚非。”
“所謂王府,我連住都沒住過,”顧懷搖頭,“當初我封王回來,那些世家為了避禍,才自掏腰包想要討好,可誰讓北邊的仗打得太順利呢?我原本以為真定至少會在未來幾年內都成為直麵遼人的橋頭堡,可誰知道連北平都打了下來,如今這麼多熙熙攘攘想要來此早點占個好地方的人,媚眼大概都拋給了瞎子看。”
他放下車簾,示意隊伍入城,這趟南下他並沒有提前通知真定,自然也就沒有盛大的迎接儀式,所以並沒有耽擱多少時間,馬車便在府衙前停下。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風景,倒是讓走下馬車的顧懷生出了些不一樣的感覺,當初離開這裡去前線坐鎮時,他還不知道那場大戰的結果會是怎樣,而如今再度回來,遼國那巨大的壓力終於一掃而空,而他也終於可以抽出手,來好好理一理大魏內部的那些亂象了。
得到消息的盧何帶著一眾官吏已經迎出門來,麵對得勝歸來的王爺,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喜氣,而顧懷也沒有掃眾人的興,直接讓人去安排晚宴,今日的真定,必然會有一場聲勢浩大的慶祝活動。
而等到眾人散去,顧懷才和盧何慢慢往後衙走,在談到那些不會在軍報上提及的幽燕事宜時,眼前這位一直替顧懷總轄北境的老人深深皺起了眉頭。
“收複幽燕固然是件大喜事,但眼下來看,短期內卻會給北境造成極大的壓力,”盧何說,“歸根結底還是因為一下子驅離了太多遼人,這導致地方上原本勉強能維持的生產生活體係會受到毀滅性的打擊,要重頭建立以漢人為主的體係,起碼也要個三五年,而這三五年內北境要一直往幽燕輸血,才能不起什麼風波。”
顧懷搖頭道:“我一開始也想過不把那幾十萬遼人全部趕走,將如今的秩序湊合著維持下去,可後來轉念一想,魏遼要共存的前提是遼國不能強盛,而秩序的維持者也要對魏人遼人不偏不倚可這兩點如今都沒辦法做到,那些遼人留在幽燕隻可能會成為一點就炸的天雷,與其到了後麵處處叛亂,不如快刀斬亂麻,直接讓漢人的土地上隻生活漢人。”
“如此大的一塊地方,處處補貼,再加上邊境軍費,就算把北境掏空了,也養不起,”盧何歎道,“我這些日子苦思冥想,也想不出來什麼好方法,能讓幽燕自給自足難道你還想打朝廷的主意?”
“朝廷已經被薅得夠慘了,說句實話,再薅下去我都在擔心北境和朝廷是不是真的要撕破臉,如今蜀地江南京城都在為北境輸血,實在是榨不出來更多的油水。”
“不打朝廷的主意,還有什麼法子可想?”
顧懷隻說了兩個字:“倭國。”
盧何也是人老成精的老政治家了,又是北境真正意義上的管家,隻聽到這兩個字,他就意識到了什麼,眼睛逐漸亮了起來。
“說到底之前的私掠隻是魏遼之間大戰將起的無奈之舉,沒辦法大舉對倭開戰,才讓民間進行私掠,”顧懷說,“可現在魏遼既然要暫時休戰,再讓倭國繼續蹦躂下去就有些說不過去了,倭國土地雖然貧瘠,但倭國多銀礦,擄回平民,也不用考慮和漢人之間共存的問題,我這一路想了很久,都想不出來比對倭國動手更好的辦法而且碰巧的是還不需要借口,如今的江南就有不少倭寇還在興風作浪。”
“這樣一來確實可以養活北境與幽燕,也能擄回大量奴隸,但遠渡重洋開戰,或許...”
“在拿下幽燕以前,遠征倭國的成本確實很高,”顧懷搖頭,“但如今卻不同了,幽燕連通高麗,若是取道高麗,再征倭國,那麼代價就會小上很多而且我也一直在想,魏遼之間的戰局,能不能把高麗也給拖進來,若是能讓遼國四麵受敵,留給魏國休養生息的時間,就更多了。”
他袖手歎了口氣:“唯一的問題是,高麗那邊閉關鎖國,自娛自樂太久,眼下還沒有什麼好辦法能撬開他們的國門,實在不行,也就隻能走一些比較陰損的路數了。”
“比如?”
“比如倭國犯了失心瘋要去打高麗,那大魏豈不是就有了出兵相助的理由?”顧懷笑了起來,“嗯,這倒是可以好好琢磨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