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晃而過,曲江大宴於萬眾矚目中開始。
皇親權貴,新晉進士的車馬停駐在曲江水岸,不乏前來湊熱鬨的平頭百姓,半個洛京城為之一空。
曲江水岸人聲喧鬨,熙熙攘攘。也有圖清淨的不想來此間人擠人,先行去了杏園。
江聿風便是其中之一。
他走下馬車時,正巧見著一輛有些眼熟的馬車也在杏園外緩緩停下。
那馬車蓋下綴著金色流蘇,轎身有鸞鳳暗紋,以金線織就。
江聿風頓了一會兒,很快認出這就是那日失控馬車的模樣。
這是雲昭的車駕。
江聿風頓了頓,便轉身往園中走去。
瓊華下車時,隻隱約瞧見一個稍顯熟悉的背影。她沒放在心上,去扶車上的雲昭下來。
美人青絲高挽,一襲水影紅百花長裙曳地,其上金絲暗紋隨行動明滅,恰似花影灼灼。
日光灑落,她如燦燦明珠,隻是站在那裡,便自然而然成為人群的中心。
自然而然有許多官員進士圍上前,與公主客套寒暄。雲昭淡著臉,偶爾說幾句話回應,雖然態度敷衍了些,卻也沒表現出不耐煩。
眾人也沒圍著雲昭太久,不多時便散開,各自去尋相熟的人。
至於那些進士……雲昭也沒興趣。這些人將來入了朝堂,會站在誰那邊,現在又如何知曉。
於此友好,不過是例行客套。
她移步入園,卻聽身後傳來一聲“長姐”。
男聲溫和,於雲昭聽來,卻有些黏膩惡心。
她眉頭皺了皺,不悅稍縱即逝。她回過神,看見靖王夫婦,原本還算美好的心情登時添了些許不快。
一見到靖王的臉,她就不由自主想起昨日那幕僚勸她要與靖王府聯絡好關係,一想到這個,雲昭又是一陣煩躁。
見雲昭看過來,靖王妃屈膝行了一禮。
雲昭牽出笑:“四弟來得真早。”
靖王一拱手,溫聲笑道:“長姐也來了,可是看中了什麼可心的人嗎?”
雲昭眸中微沉,卻是皮笑肉不笑:“是與不是,又與四弟何乾?”
靖王並不因她態度冷淡生氣,仍笑著道:“是臣弟多嘴了,長姐莫怪。”
“不過長姐,父皇前幾日時常與臣弟念起長姐,長姐若得空,還是該多進宮陪陪父皇。”
雲昭彎唇,聲音輕柔:“那長姐我,還要多謝四弟提醒了。”
靖王稱不敢,沒顯出絲毫慌亂,反是一旁的靖王妃有些慌張。
她覺得永慶公主的眼神,像是要將靖王生吞活剝了。
她連忙悄悄扯了扯靖王的衣袖,示意他快些去紫雲樓。
不過這小動作沒能扯得動靖王,倒是引起了雲昭的注意。
雲昭轉移目光,笑盈盈看向靖王妃:“聽聞弟妹終於有身孕了?”
靖王妃脊背發寒,有孕的事情她除了靖王,並未告訴他人,雲昭又是如何得知的?
她硬著頭皮回話:“回殿下,剛剛足月呢。”
雲昭抬眉,彎起的眼尾似抹過陰寒,為她穠麗麵容都添了絲鬼氣森森:“弟妹有孕不易,該好好養著身子。我雖未生養,卻也知頭三月,該最小心的。”
“這裡人多眼雜,要我說,四弟今日就不該帶你出來。”
靖王妃頭皮發麻,快被嚇死了。她總覺得雲昭意有所指,一麵唯唯應是,一麵與靖王投去求救的目光。
靖王低眸,唇邊笑意不減,仍舊謙和的模樣:“長姐教訓的是,臣弟記下了。”
一旁的瓊華瞧得心驚肉跳。
靖王夫婦成婚兩年,這還是靖王妃第一胎。
公主這樣挑釁威脅,靖王竟然都沒有生氣的模樣?
天底下當真有這樣好性子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