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擔心起身會驚動雲昭,江聿風又抱著她許久,大約兩刻鐘後,他確認雲昭暫時不會醒了,才小心地抱著人,將她放到了床榻上。
江聿風為她仔細掖好被角,想著出去叫瓊華進來,誰知剛走開幾步,就聽得身後幽幽:
“你要走了嗎?”
江聿風步子一停,不得不轉過身回到榻前。
雲昭半眯著眼,將醒未醒的模樣,看著他回來。這般控訴似的目光,令人覺得拋下她走開是一件十惡不赦的事情。
江聿風便溫聲:“我不走,我隻是去拿東西給殿下擦擦臉。”
她悶悶哦一聲,又收回視線,顯然是相信了他的說辭。
如果換做清醒的她,顯然不會這麼好糊弄。江聿風失笑,一時情難自禁,指尖點了點她鼻尖。
雲昭彆過臉,輕哼了一下,江聿風驟然回神,耳尖灼灼發燙。
他連忙轉身,步子慌亂地去尋盥洗室。
等他回來時,雲昭又迷迷糊糊睡了回去,手從被子中探了出來,垂在榻邊。
說來,照顧醉酒的雲昭倒是挺省心的。她隻是變得話多又嗜睡,然而性子和軟不少,簡單哄哄便能安分了。
江聿風這般想著,將她手腕扶起,要放回錦被裡。
皓腕如玉,他拇指摁在腕間,正巧壓在了脈搏上。
江聿風動作一頓,感受著指腹下脈搏跳動,察覺出一點古怪。
他因為小時候身子弱,被送到金陵養病,那時永安侯覺得男兒郎不能一直這麼病歪歪的,便給他尋了個師父教授武藝,正好也能習武健體。
那師父還精通醫術,江聿風便在那時,一麵習武,一麵跟著學習一點醫術,漸漸調養好了身子。
在父親出事前,江聿風都跟隨著那位師父鑽研武藝醫術,亦是有所造詣。
眼下……江聿風捏著雲昭的手腕,總覺得這脈象奇怪極了。他有心想仔細摸一摸,然雲昭卻又醒了。
瞧她眼睛睜開,江聿風垂眸,狀若無事地用打濕的棉巾仔細擦過她的手。
雲昭並未察覺不妥,半睜著眼,迷迷糊糊瞧他。
在江聿風替她擦完手時,雲昭忽然又問道:“你要走了嗎?”
江聿風動作一頓,試探著:“時辰不早了……”
雲昭眉頭蹙起,不悅道:“不行。”
她輕輕抓住他袖口,雙眸飄著霧嵐般,迷迷蒙蒙地抬眼望他:“彆走了,留下來陪我,好不好?”
雲昭抓著他的力道不大,一用力便能拂開。但不知怎的,江聿風就是做不到。
他一麵覺得於禮不合,可見雲昭仍抬著眼殷殷切切地瞧他,又實在狠不下心拒絕。
“……好。”
“我今晚不走,便留下來陪著殿下。”
雲昭半垂著眼,目中劃過得逞笑意。
這笑意精明,顯然不是醉酒之人會有的。然而江聿風並沒有察覺。
江聿風再次於心中默念隻是為了公主身體,隻是答應了她的侍女要照顧好她,絕非出於私情。
他萬不能與她舊情複起。
可麵對昔日的心上人,當真能永遠如此堅定嗎?
他將擦手的棉巾放起,隨後將其餘燭火吹熄,隻留下了榻邊一盞。
“殿下要留著燈嗎?”
他問的時候,雲昭已然閉上眼,又昏昏沉沉地要睡過去了。似乎隻要他還在身邊,她便睡得相當快。
見她不回應,江聿風思量片刻,將最後一盞燈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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