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聿風自是不知自己正被人掛念著,最近他很是忙碌,除了要去書院溫習以外,還要與其他士人交際。
天下士人所崇,不過品行與才華,正巧這二者,江聿風兼而有之。
這些人對江聿風,抱著同情與敬意。同情他曾遭遇如此變故,更敬他經曆此事卻依舊謙遜溫和,不辭辛苦科舉入京,還能取得探花之名。
因而在前往書院之後,有不少人主動前來與江聿風示好。一來二去,他與其中不少人交好,免不了要被他們拉著參加雅集聚會。
通常情況下,江聿風都會選擇婉拒。但今日那邀請他的士人分外熱情,要他務必同去。
盛情難卻,江聿風隻得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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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聿風要與那些人同行,崔湛便先行回府。書院外,小廝將馬牽來時,正瞧見江聿風被三五士人擁在中間,從容有度與其說笑,而自家郎君則獨立在一邊,垂著眼似是在發呆。
小廝上前,低聲好奇:“奇怪,江三郎才來書院這麼些日子,怎麼與這麼多人相熟了?”
崔湛這才抬眼看了看他,拿過他手中韁繩道:“他擅交際,並不奇怪。”
“那郎君……”
崔湛翻身上馬,自上而下睨了小廝一眼。
小廝嘿嘿一笑:“小的多嘴,不過郎君既難得與江三郎這般擅交際的郎君交好,您也該與他一同和人相處相處。”
崔湛低聲:“淮之知道我不喜人多。”
那小廝眨眨眼:“是,郎君是不喜,不是害怕。”
崔湛耳尖微紅,低咳一聲斥道:“多嘴多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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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城中仍是一片繁華。
平康坊,是夜裡的洛京最熱鬨的地方。
此地聚集了洛京城的秦樓楚館,文人墨客來洛京去不曾去平康坊,是要被人嘲笑的。
平康坊內又分三曲,分彆代表了三種不同的檔次。這些士人們要去的,自然是其中最上乘的南曲。
江聿風容色僵硬,幾多不自在地被眾人半推半拉著進了南曲的一家伎館。
他算知道為什麼先前這些人都神神秘秘地,不肯告訴自己究竟要去哪。
雖說大齊文人並不以尋花問柳為恥,反認為是文人風流。但江聿風仍是沒有這種愛好,他初望見平康坊就已想轉身逃走,奈何被眼尖的同行人一把拉住,強行帶了過來。
嬌美小娘子們瞧他俊秀不凡,自是紛紛上前。又有同行之人故意逗他,高聲喚了句“探花郎在此”,更引得小娘子們如狂蜂浪蝶般湧來。
像南曲、中曲裡這些層次高些的小娘子們,各個都有才藝傍身,吟詩作對是基本,琴棋書畫更要會些一二。她們多才,自然對客人們也有要求。若是無才,縱使豪擲千金,也不一定能見上一麵。
如江聿風這般樣貌出眾又才華出眾的年輕郎君,自是成了娘子們眼裡的香餑餑。
一時之間,他被鶯聲燕語環繞,脂粉香氣迷人眼,一向遊刃有餘的江三郎竟是不知所措。
他窘迫不已,有小娘子靠過來,他便退、再退……又撞上從後迎來的娘子。
江聿風耳尖通紅,一麵道著不是,一麵努力躲開去。
這般熱鬨,自然也吸引了其他客人的注意。
那句“探花郎在此”,引得其餘人都少不得多瞧一眼,見江聿風被圍堵著,又各自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亦有人羨豔他如此受歡迎,不禁多看了一會兒。
諸多視線中,卻有一道冷厲目光,穿過花叢粉蝶,審視般地落在江聿風身上。
通往二層雅間的樓梯上,謝文和倚著扶手抱臂而立,光明正大打量著下方的江聿風。
他來此是為了接一名醉酒的友人回去,但聽得不知何人喊的那句探花郎之語後,他便決定再晾那友人片刻。
謝文和並不知道雲昭與江聿風的舊情,但他隱隱察覺出,雲昭對江聿風,有不同尋常的關注。
然而在這裡看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