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說句話嗎,不然這樣顯得我好像很興奮。”
他這個沒反應的樣子,讓沈皿盈突然感覺問[那請問您究竟是變態殺人魔呢?還是綁匪呢?]的自己反倒更像變態。
不過她並沒有氣餒。
身上的衣服完好,沒被繩子之類的東西捆住,對方也不是真的章魚頭怪物,即使不想搭理她也勉強回了句話,這讓她覺得他們之間很有繼續交涉的餘地。
人與人之間最重要的是什麼?是交流。
上一個話題沒有進展怎麼辦?沒關係,跳過它,切入下一個,多試試總會有一個能成功的。
“你也能看出來我是外國人,英語肯定沒有你想的那麼好,所以,”她稍作停頓,繼續嘗試,“能在這方麵說再細節一點嗎?”
中國學生最擅長學習和背誦一詞多義,是很能在語境上留出回旋餘地的群體。
retinhip可以有很多種,他想發展的到底具體是哪一種?
萬一單純是什麼商業合作或者學術研究的關係呢。再或者姐弟關係,兄妹關係,母子關係,性彆更複雜一點的關係,超出人類範疇的關係……這都不是沒可能。
這是一個連沃爾瑪購物袋都能變成一種性彆的國度,發生什麼都不稀奇。
她已經學會不去低估任何一個外國人了。
詢問的話音落下,她還特意為對方留出了些空檔,很希望他能就這個問題給出回應。
友好探討,明確真實訴求,判斷彼此是否合適,進而共創共贏新方案,這很正常啊。
不合適的話就放她離開再去找合適的,合適的話——
就算她倒黴。
那她再想想辦法。
但男人依舊沒有要再說些什麼的打算。
氣氛稍顯尷尬,不大的房間陷入一片寂靜,一時間隻剩下了悶在麵罩後的呼吸聲。
禮貌起見,沈皿盈還是再次揚起了頭,投去自己友好的注視,在等對麵刷新對話。
但隨著注視時長的持續,除了肌肉依舊緊繃以外,男人的呼吸聲忽地變得愈發急促粗重,漸漸明顯到了無法被忽視的程度。
兩人坐得太近,即便中間還有一層頭罩做阻擋,他的呼吸聲與身體的熱氣卻還是如同緊貼著掠過來那般震得人頭昏,感覺自己也要跟著喘不上氣。
結合剛剛詢問的話題,感覺好像有哪裡變得不對勁了。
哦,看來他想要的retinhip是那一種。
頓時有了個微妙的猜測,沈皿盈不由得向後方縮了縮。
對方上一秒的吸氣急促,而後的吐氣卻因距離的變化而瞬間綿長了些許。
他沒有跟著縮進距離,沈皿盈自然也沒有主動湊過去的想法。距離穩定拉開。
“那個,我還是覺得這種事情要循序漸進比較好,你知道的,我們是含蓄慢熱類型。相較而言。”
總不能一直冷著場,尤其是現在的情況也不適合保持沉默,在退到了床的中間後,沈皿盈不得不繼續轉移話題。
“當然,也可能是我腦子不清醒,還沒想起來我們之前發生過什麼。畢竟你把臉擋那麼嚴實,就算之前見過麵,這種情況下我辨認起來也需要時間,對吧。”
說罷立刻搖頭,補充“我的意思是我再回憶一下,沒有讓你摘下來的意思。”
對於長相這種危險的信息,她不想知道太多,也不在乎那麼多。
但是沒關係,長相肯定是想不起來的,但努力一下的話說不定能想起什麼故事。
想要營造良好的交涉氛圍,關鍵就是留出回旋餘地。要懂得靈活變通。
改為盤腿坐在床上,她咬著嘴唇,擰著眉頭回憶。
但這種姿勢的思考力度明顯不太夠,她又開始嘗試用按壓太陽穴的辦法集中注意力,皺著臉搜尋自己昏迷前的記憶。
最近幾個月為了活下去就已經精疲力儘,甚至都沒有遇到正常活人的機會,怎麼想都不可能跟這家夥認識,這沒道理啊。
這人也不說話,一點多餘的信息都不願意給,還要靠她自己來猜。期末考試好歹還有個課本,對比顯得都沒這麼難。
喉嚨哽了哽,沈皿盈忽地捂住嘴,反胃地乾嘔了兩下,神色愈發萎靡不振。
結合身體的諸多反應,她“嗯?”了一聲,在這刻靈光一現,似乎找到了可能的病因。
頭痛,惡心,反胃,思考艱難,總感覺眼前出現了很多幻覺。
像食物中毒。
找到了突破點,再順著這條線往前走,有些記憶便隨之複蘇了。
留子這種生物看起來脆弱,實際並不堅強。在生活的壓迫下,她終究還是墮落了。保守的墮落。具體表現是在綠化帶挖野菜。
非常好野韭菜野蘑菇,使她腦瓜子嗡嗡地和章魚兄弟麵對麵火熱旋轉,愛來自異國他鄉。
沈皿盈努力睜著眼睛,這個外國哥麵麵相覷,語氣遲疑“我好像暈倒在綠化帶裡了。”
失去意識前的最後記憶停留在街邊的某條綠化帶裡,甚至還是栽倒後緊貼地麵、手指摳土的視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