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
這一天,汴京城裡不論大小家,俱酒打門閭,去塵穢,淨庭戶,換門神,掛鐘馗,釘桃符,貼春牌,祭祀祖宗,遇夜則備迎神香花供物,以祈新歲之安。
楊文遠又是早起,親自將自己寫的桃符放在侯府門口迎新春。
隨後便同楊宇卿一起去楊家祠堂掃祠祭祖。
供桌上有各式供品,還有“擺春盤”和“鬥柑橘”。
“擺春盤”是將不截斷的新鮮蔬菜擺放到盤子裡,然後將頂粘紙花的線香插在上麵。
“鬥柑橘”則是把供桌上的柑橘壘成一個小的金字塔樣式。
橘音同吉,求來年大吉大利,討個好吉兆。
晚上吃過年夜飯,汴京城迎來了徹夜不眠的大年夜。
士庶之家,圍爐團坐,達旦不寐,謂之“守歲”。
楊文遠一家人坐在溫暖的屋內。
正好四人,湊了一桌麻將,邊打邊敘話。
“按理說家家戶戶這時候都要孩子去外麵‘賣癡呆’,討個好彩頭,我家如錦妹妹最小,不如就讓如錦妹妹去。”
楊文遠還記得楊如錦的惡作劇,笑著朝滿臉掛滿烏龜小紙條的楊如錦說道:“正好臉都被遮住了,旁人也看不出來。”
這年歲時興家裡的孩子去門外繞街唱兒歌:“賣癡呆,千貫賣汝癡,萬貫賣汝呆,見賣儘多送,要賒隨我來。”
兒童以此相戲謔,也寄托人們希望來年變得更聰明的意願。
楊如錦已經十一歲,過完今天就十二了,自然不願出這幼童的“風頭”,看不清麵貌的小臉下當眾做了個鬼臉,也沒人看出來。
猶不解氣,兩隻小手扒開臉上厚厚的一層烏龜小紙條,楊如錦唬著小臉蛋朝文遠麵露嬌哼道:“堂兄你也就是欺負我不會玩麻將,有本事和我一起玩抽牌,我一定贏你!”
微微握緊的粉拳,充分展現出少女的決心。
左右無事,有楊如錦跳出來解悶,楊文遠自然是欣然應允。
妹妹不趁小時候欺負,更待何時?
楊宇卿和陳大娘子樂嗬嗬的在旁邊看著,也不阻止。
“不過不能再掛小紙條了,你臉上都掛了這麼多,再掛也看不見。”
“那拿什麼做彩頭?”楊如錦應該是在小姐妹間贏多了,顯然很有自信,一副要一雪前恥的模樣。
“嗯……”
楊文遠眼珠子一轉,立馬想了個好主意。
“長青,去廚房裡拿一塊木炭過來。”
不過後麵的畫麵就不適合長青和其他女使隨從看了。
楊文遠接過木炭後,把人都清退出去,讓長青和楊宇卿的貼身長隨在外麵守著。
半個時辰後。
楊如錦哭喪著小臉,清晰地從楊文遠手裡捧著的梳妝鏡裡,看到自己臉蛋上的兩個小烏龜,一臉的欲哭無淚。
左右兩頰一邊一個,剛剛好!
楊宇卿本來也在旁邊看的很是開心。
但注意到楊如錦遞過來的,如同淋雨後的小貓一般可憐兮兮的目光後,頓時臉色一整,身板硬了起來。
潛藏在身體裡的女兒奴屬性大爆發!
“我來!”
一刻鐘後。
臉頂烏龜的楊宇卿表情有些不自然,眼光偷偷瞟了一眼旁邊笑得手舞足蹈的夫人和女兒,登時有些臊得慌。
失誤,一定是自己失誤了!
我開始逐漸理解一切!
“再來!”
楊宇卿一臉的莊重,勢必要在妻女麵前捍衛自己作為丈夫和父親的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