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吹拂,一疊府試的試卷在石桌上被吹得揚起了邊角。
“倒是沒想到,楊文遠這整天胡鬨的小猢猻,竟也能寫出這樣的答卷。”皇帝笑道。
試卷自然不是出彩到能入了皇帝的眼,而是答卷人是楊文遠。
這就出乎皇帝的預料了。
本以為楊文遠隻是和彆的武勳世家一樣,往文路上靠一靠,給自己臉上粉飾一層。
誰曾想楊文遠這水平居然還不錯,像是個有真材實料的樣子。
“也是多虧了陛下的福。”
曹皇後輕輕瞥了眼桌上的答卷,笑著道:“不過陛下特地把楊文遠的卷子調出來,莫非是想著兌現過年時許下的賞賜?”
“科舉是國家之本,社稷之根,我雖老了,但還不至於昏庸到插手科舉的份上,你彆拿這個試我。”
皇帝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我拿來楊文遠的卷子,是想看看他的水平。要是不夠,就以後許他個恩科,恩蔭一個科舉功名,但既然他看起來還不錯,那這賞賜也用不到這上頭了。”
“嗯,恩蔭來的功名終究比不過自己真得來的。”
曹皇後點了點頭,繼續問道:“既是如此,陛下又要把這賞賜用往何處?”
隻見皇帝輕輕一笑,露出一個略帶深意的笑容。
“大致用途我已經想好,但細處還需斟酌。”
……
積英巷。
盛家。
長柏做事周全,知道家裡人都在等自己和長楓的消息,於是在去酒樓之前,就已經派了兩人的隨從往家裡報信。
王若弗和林噙霜在各自院裡各顯神通,期待自己的兒子府試能中。
葳蕤軒。
王若弗在燒香拜佛。
仔細一看,卻是見王若弗佛家、道家、法家都拜。
主打一個一網打儘,百無禁忌。
很有個性!
林棲閣那。
林噙霜則是在來回踱步,希望上天保佑。
終於,小廝們帶回了四位公子都過了的好消息。
王若弗喜不自禁,剛要出門去迎長柏,卻是聽小廝說,楊文遠把長柏他們拉去喝酒了。
王若弗當即點了點頭,嘴裡念叨著:“也好,楊文遠是未來長柏的姐夫,兩人多親近些也不錯,還能多帶長柏出去走走,免得整天悶在家裡生出了氣病。”
王若弗卻是沒猜到楊文遠心思不純。
居然帶著他的兒子長柏,體驗了一把廣雲台的快樂。
接著,王若弗便帶著這個喜訊去壽安堂通報盛老太太。
不同於王若弗的喜出望外。
盛老太太隻是淡定地點了點頭,顯然是對這個結果早有預料。
畢竟才是府試,她並沒有王若弗這般大驚小怪。
但看著王若弗那副樂不可支的模樣,盛老太太輕聲道:“既然長柏、長楓他們中午同楊文遠酒樓飲宴去了,那晚上的席麵就放在壽安堂吧,總歸是件喜事,大家也一起樂嗬樂嗬。”
“是,母親!”
下午。
長柏和長楓兩個帶著一身酒氣回家,剛好被盛紘抓了個正著、
看著兩個兒子身上泛著酒氣,臉色醺紅,盛紘也沒多說什麼,想著可能是今日高興,多喝了幾杯。
“祖母聽說你們倆都過了府試,雖說府試上榜沒什麼大不了的,但終歸是件喜事,所以今天的晚宴設在了壽安堂。”
盛紘交待道:“你們先各自回房,洗漱後就去壽安堂那說話。”
長柏和長楓一回家就正麵遇著了盛紘,心裡都有些發虛,因此一聽盛紘說完話,都是點頭應是,急忙逃走。
看到這一幕,盛紘不由啞然失笑。
沒想到長柏這麼穩重的性子,今日喝了酒,做事也這般毛毛躁躁。
“到底還是少年心性,一聽說等下要去祖母麵上接受全家人的褒獎,就這般急不可耐。”
晚宴。
一眾人齊聚壽安堂。
遇著了這樣喜慶的日子,王若弗照例是要吃酒的。
“劉媽媽!”
王若弗一臉得意地喊道:“去廚房把溫好的蘇合香酒拿來!”
這時候天氣還是有些偏涼,所以喝酒還是要提前溫熱。
“蘇合香酒?”
盛老太太聞言有些詫異:“這不是宮廷禦酒嗎?大娘子你從何處得來的?”
蘇合香酒這時是宮廷內的禦用藥酒。
每一鬥酒以蘇合香丸一兩同煮,能調五臟,祛腹中諸病。
因為用料取材很是講究,所以甚為珍貴。
“這是小侯爺剛剛派人送來的。”
王若弗故作不好意思道:“文遠那孩子說,過年時宮裡給的賞賜平陽侯府和楊都指揮使家各有一份,他家人少,彆的東西沒什麼,但這蘇合香酒是藥酒,不益貪多,所以說就送來了。”
楊文遠身負金手指,蘇合香酒這種藥酒味道也不咋地,自然沒什麼大用。
因此在問定楊宇卿不要後,楊文遠隻在家留了一點嘗嘗味道,今日也全都送到盛家來了。
對楊文遠而言是雞肋,但是對盛家而言卻是一份不菲的心意。
慷他人之慨,還能賺人情。
這種事楊文遠最喜歡做了。
盛老太太聽完,輕輕點了點頭:“倒是用心了。”
“祖母言重。”
華蘭這時站起身,櫻唇輕啟道:“文遠送來的蘇合香酒,其中還有祖母的一份,已經在孫兒的房裡備好,隻等席後就送來。”
納征禮後,華蘭在家人麵前總算是願意稱楊文遠為文遠了,而不是小侯爺。
但饒是如此,也讓華蘭的臉頰染上些許緋紅。
至於送盛老太太的那一份蘇合香酒。
自然是華蘭自己弄的,不關楊文遠的事。
盛老太太雖說年老慈祥,但到底不是楊文遠的親祖母。
楊文遠送東西的時候,隻想著今天做了點虧心事,送點東西提前預防一下,哪裡想得到這麼多。
宴席結束後。
長柏猶猶豫豫地看了華蘭幾眼。
最後心中一橫,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邁著堅定的步伐朝華蘭走了過來。
華蘭正要回房,看見突然走上前的弟弟,美眸裡閃現出些許疑惑。
莫非是長柏在席麵上覺著蘇合香酒合胃口,也想要幾瓶?
正要答應,卻是見長柏悄悄湊上前,低語了幾句。
嗯?!!
聽完長柏的告密,華蘭美眸突然瞪得老大,滑如凝脂的臉蛋漲的通紅。
原來如此。
難怪突然送東西,原來是做了虧心事啊!
但眼下楊文遠離得那麼遠,華蘭有些悶氣也無處撒,隻能恨恨地看了眼近在咫尺的弟弟,伸出柔荑擰住了長柏的耳朵。
“你當時也在場,為什麼不製止?看來你也不是什麼好的,快點把全程經過都給我老老實實交待清楚!”
無論再如何溫柔端莊的姐姐,麵對年齡還小的弟弟時,都是一副“暴龍”的麵孔。
此刻,姐姐對弟弟的天然壓製力,體現的淋漓儘致!
這就是背叛階級之人的下場!
長柏被捏住耳朵,疼得嗷嗷叫。
但心裡可謂是有苦說不出啊!
誰知道楊文遠那個未來姐夫,不光把他們騙進酒樓後,喊來了廣雲台的行首彈曲作舞,之後更是讓人在外麵把門給鎖了!
天地良心,他發現情況不對的第一時間,就準備奪門而出了。
但奈何門被鎖了啊!
“姐慈弟恭”的這一幕,被旁邊的王若弗看在眼裡。
隻以為是姐弟之間交流感情,還如同小時候一般玩鬨,當即心裡欣慰不已:一家人就該是這般模樣!
繼而又看了一眼把肚子吃得圓滾滾,正一臉愜意地摸著肚皮的如蘭,王若弗心裡頓時一沉,伸手戳了下如蘭的額頭,一臉地恨鐵不成鋼。
華蘭姿容秀麗,溫柔知性。
長柏也是端正君子,勤學刻苦。
怎麼到了小女兒如蘭這兒,就變得這般憊懶。
前幾日還吵著不再學這些繁瑣東西,寧願嫁個普通人家。
哎,我可真是操碎了心!
(本章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