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塾的一番辯論,隨後也是被長柏告知到了盛紘當麵。
“文遠說的有幾分道理。”
盛紘緩緩點頭道:
“所謂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無論何事,隻要真正論說起來,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場出發。”
至於楊文遠前麵的言論,盛紘也是聽了。
不過他倒是不覺得楊文遠有什麼問題。
畢竟是勳貴出身的年輕人嘛,又是家中獨子,言語手段有些激進也是可以理解的。
盛紘也不強求彆人如自己一般開明,沒有把嫡庶看的這麼重。
而且真要論說起來,盛紘心裡還是有些高興的。
自己的嫡長女華蘭可是楊文遠的正室大娘子,依照楊文遠現在這態度,那將來無論楊文遠納不納妾,他的第一個外孫可都是平陽侯爵位板上釘釘的繼承者。
這焉有不喜之理?
不過盛紘的注意力卻也不止是在楊文遠身上,長柏還和他重點說了明蘭的見解。
“不如做個純臣,何必無謂爭執?這真是明蘭說的?”
盛紘麵上若有所思道:
“這孩子見地不凡呐,她什麼時候懂這個了?”
長柏心裡對明蘭和齊衡還是有一份祝福的,所以才會特意和盛紘說起這個,以便若是之後齊衡真能成事,盛紘這也不至於太過驚愕。
“六妹妹自小在祖母膝下養大,素來心中是有成算的,隻是不宣於口而已。”長柏回道。
“嗬嗬,看來果然還是養在你祖母身邊好啊。”
盛紘這樣說著,心裡同時在為墨蘭感到惋惜。
當初自己早早便看出了送進壽安堂的好處,還想著無論如何也要讓墨蘭也跟著一起去,誰曾想卻是被墨蘭自己拒了。
‘也不知道這孩子現在後悔了沒有……’
盛紘心裡暗忖道:
‘不過現在這般也好,墨兒自小在她親娘身邊長大,自是過得快意自然,現在也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是個大家閨秀該有的樣貌。’
……
平陽侯府。
隨著春闈的越發臨近,楊文遠自己倒是不覺得有什麼,反倒是華蘭,遠比楊文遠這個當事人還顯得緊張些。
而也不知是不是聽從了王若弗的建議,華蘭近些日子竟也是開始在家裡燒香了。
不過好在她沒有如王若弗那般請來各路神仙,隻在家裡擺了尊梓潼神像。
見華蘭這般作態,楊文遠也不好相勸。
這樣總歸是個心理安慰,比窩在心裡擔憂可是好多了。
轉眼間便是陽春三月。
春闈是三月初九,不過一旬便是科考的日子,整個汴京城仿佛一下子便忙碌了起來,來自大周各地考生紛紛入京,客棧也幾乎是家家爆滿。
考慮到大周大開科舉的情況,這時候隨便往街上砸一個石頭過去,大概率真能砸到一個舉人。
隨著會試臨近,考生增多,空氣中都有了幾分風雨欲來的味道。
不過雖然時間緊迫,楊文遠依舊是照常來積英巷上課。
這一路上人倒是不多。
從平陽侯府到積英巷雖然層級降低,但積英巷好歹也是達官貴人居多的坊市,而這時進京剛考的,大多都是書本裡的窮書生,自然不會到這裡來。
很快馬車就到了盛府門口。
楊文遠下車,隨後伸手攙扶披著淡橘色披風的華蘭下來。
華蘭本來這段時間都是不來的。
但自從被王若弗染上了燒香的癮後,這對母女倆頓時就有了共同愛好,總是湊在一起討論燒香祈靈的心得。
這還不夠。
這不,今天華蘭和王若弗便是約好了,清早便一起去玉清觀求簽祈福。
盛家來汴京這麼些年也是往玉清觀經常去的,而楊家向來都是城外著名寺廟、道觀的財主,所以這一趟兩人可謂是輕車熟路。
而結果想必也是稱心如意,如果玉清觀不想同時失去兩戶良善之家的話。
一天的讀書日子很快便過去了。
下午臨走前,楊文遠去壽安堂接華蘭一起返家。
夫妻倆剛走出門,便被明蘭悄摸摸的領到一旁。
華蘭見此問道:
“六妹妹,這是有事?”
“嗯!”
明蘭輕嗯一聲,隨後從身後拿出一副毛皮護膝出來:
“大姐姐,姐夫,我想著姐夫到時科考,隻能穿單薄衣物,但那時日正值倒春寒,晚上熬夜用筆可能受凍,所以便做了副護膝。”
“莊學究說今日過後書塾便停課了,這才著急送來。”
“辛苦六妹妹了!”
華蘭麵帶欣慰地接過明蘭手裡的護膝,一番打量後,當即讚歎道:
“六妹妹可真是心靈手巧,這護膝繡的比我的好多了。”
“啊?大姐姐你也繡了?”
明蘭嘴裡發出一聲驚訝,隨即立馬明白了過來,既然自己想得到,那大姐姐肯定也是能想到的。
‘倒是自己多此一舉了。’
“我那才剛開始繡呢!”
華蘭給楊文遠繡的護膝其實早就繡好了,但嘴裡還是說道:
“得虧是有六妹妹你,有了你這護膝,我也不用再費心思了。”
楊文遠也是答謝道:
“多謝六妹妹了!”
“沒什麼…沒什麼!”
明蘭麵帶羞澀地連忙擺手,頗有些不好意思道:
“這護膝又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當不得謝的,要說謝,我還得謝謝大姐姐、姐夫平日裡照顧我呢。”
說完,明蘭繼續道:
“我還給家裡的哥哥們也繡了幾副,正好現在一並送過去,大姐姐、姐夫,我便先走了。”
“嗯!”
目送明蘭離開。
華蘭與楊文遠一同往外走著,一邊將手裡的護膝翻來覆去的看來看去。
“怎麼,瞧出什麼花樣來沒有?”直到上了馬車,楊文遠見華蘭依舊在看護膝,不由得打趣道。
“你懂什麼?”
華蘭當即瞥了楊文遠一眼,說道:
“我看這護膝繡的可真不錯,越看越覺得好,不如回家後把我原先的那副換下來?”
楊文遠知道女人的小心思,嘴上說的好聽,但你要是真答應了,那心裡肯定是不樂意的。
因此隻轉移話題道:
“合著你剛才的話是敷衍明蘭的?現在才覺出好來是吧?”
“我剛囫圇看個大概,連線頭都看不清,能看出什麼來?”華蘭不樂意反駁道。
“總不能讓六妹妹的好意空歡喜一場吧?”
說著,華蘭嘴裡便開始發酸起來:
“六妹妹可是還未曾給我送過東西呢,倒是先便宜了你。”
“誒,這可不是獨我有的,你的弟弟們也是有的。”楊文遠連忙道。
“我又沒說什麼!”華蘭嗔了楊文遠一眼。
“不過六妹妹倒送東西過來了,如蘭今天還見了你,卻是句恭賀的話都沒提。”華蘭又開始找起茬來。
楊文遠這下頓感頭疼了。
這幾天華蘭便是這樣,動不動就開始找問題,還變得嘴碎了許多。
若不是對華蘭的身體狀況摸得一清二楚,不然楊文遠還以為華蘭的更年期提前來了呢。
這明顯是妥妥的“考前綜合症”。
但這即將上考場的是你還是我啊?
怎麼我還沒感覺,你就比我到的還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