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蟬離開梓澤居,去自己房裡收拾行李。
“官人,你說翠蟬這趟回家,我應當幫她置辦些什麼東西好呢?除了首飾朱釵,是不是也得添置上一些絲綢布匹?”
華蘭對待身邊的兩個女使向來溫和親近,雖不說把她倆當做親人姐妹,但也不是當做平常下人看待,所以此次翠蟬回家省親,華蘭這個做大娘子的,自是要幫著準備。
“多置辦些布匹吧,翠蟬家裡普通,你若是拿些珍貴的珠寶首飾,他們反而不敢戴在身上,白白落灰,給錢也不好看,絲綢布匹就便不錯。”楊文遠建議道。
這時候的絲綢布匹可是能直接當錢使的。
若是翠蟬家人愛麵子,用來添置一件新衣裳也是再好不過。
華蘭也覺著有道理,當即點頭。
又開始一邊掰著手指盤算,一邊嘴裡念叨道:
“那就多給些布匹,正好前些日子從下麵鋪子裡收了一箱子布,正好讓翠蟬帶上。”
聽著華蘭這說話的口氣,楊文遠隻能讚歎一聲,富婆就是豪橫!
華蘭給翠蟬準備的陪嫁,都是她從自己的嫁妝裡掏的,而盛老太太和盛家都是富裕的主,當初給華蘭的陪嫁,楊文遠隻能用三個字來形容:
錢錢錢!
看著華蘭又開始添添補補,楊文遠心裡不由得莫名想到:
‘沒想到長青要走自己的老路了。’
想到這,楊文遠眼睛一瞥,卻是看見長青依舊守在門外傻樂,不由得無奈扶額。
“長青,翠蟬去收拾行李了,你在這站著乾嗎?你東西不收拾了?”
長青摸了摸頭,憨笑道:
“公子,我剛才抽空回了趟房間,已經準備好了。”
楊文遠:……
這就是單身男人的手速嗎?靠!
發生在長青身上的槽點太多,楊文遠都有些心累了。
楊文遠決定眼不見為淨。
再說,翠蟬和長青作為侯府主君和主母的貼身隨從,出嫁都是需要他倆幫著置辦家當的,翠蟬有華蘭這個富婆,楊文遠自覺也不差,當即擺了擺手,滿臉嫌棄道:
“你也走,自己去賬房領銀子,需要多少錢自己報。”
“哦。”長青愣愣點頭,轉身就要離開。
“等等……”楊文遠突然揮手製止。
他想起了長青的脾性,若是讓他自己去領,而不是說出個具體數目,他怕是真能隻拿個來回路費,就樂嗬嗬的出發,當即加了句:
“領一百貫吧,缺了什麼東西就自己買。”
楊文遠懶得和華蘭一樣細細準備,況且長青自己母親就是在侯府做工的,他隻要拿錢回家,他母親都能幫著置辦妥帖,用不著楊文遠操心。
“回來後剩下多少,以後就從你的月俸裡扣多少。”楊文遠怕不保險,又添上了一句。
“哦哦!”
長青點頭,在門外故意放緩了腳步,確定楊文遠再沒有什麼要吩咐了,這才腳步輕快的離開。
是夜。
吃完全鹿宴的楊文遠隻覺得白天的疲憊儘去,整個人恍若重獲新生。
“娘子,歇息吧!”
紅鸞桃蕊開,擰眉低聲吟。
兩日後。
陽光明媚,微風和煦。
今天金明池外的馬球會正式開啟,同時也是翠蟬和長青啟程去宥陽的日子。
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簡單交待幾句一路上照顧好翠蟬,彆給侯府、侯爺跌份,楊文遠就讓兩人去了。
長青這個兼職馬夫走了,原本的馬夫立馬懷揣著激動的心情返崗再就業,臉上滿是掩蓋不住的喜悅。
原先他還以為長青去當主君、主母的馬夫,隻是偶爾客串一下而已,畢竟一個駕車的馬夫,哪裡有主君親隨的地位高,但是當長青從偶爾為之,演變為三番兩次,再到最後的習以為常。
這時馬夫才明白,他這是全都要啊!
因此,每當他滿心歡喜的在馬房前,看著長青手裡拿著馬車韁繩,從自己的麵前駕車離開時,他都有一種“夫目前犯”的憋屈感。
雖然作為侯府的世代家生子,他沒有任何失業的風險,但是調崗的損失也是空前巨大!
就如同馬夫和親隨的差距一樣。
給主君、主母趕車,和給彆人趕車那地位也是天差地彆。
現在他是侯府馬車的頭目,若是被調崗,他就泯然眾人了。
而且這份為楊家主君趕馬車的活計,可是從他的祖輩那就傳下來了,可不能在他這裡斷了,不然他回家後可是無顏麵對家中妻兒啊!
現在,長青陪著翠蟬姑娘回家省親,他的機會終於來了!
看著手裡韁繩,他心裡暗暗發誓:從今以後,你一定不會再被他人褻瀆,就算是主君親隨也不成!
啪!
“駕!”
積英巷。
盛家。
下車時,楊文遠眉宇間帶著些許疑惑。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怎麼感覺今天的馬車和平常不一樣了?
不光速度提升了,就連行走間的停頓、磕碰都少了許多,讓他有了一種人車合一的順暢感。
馬夫:你根本不知道我失業的這段時間,把這段路反反複複觀摩了多少遍!
今日如此,日日皆然!
`楊文遠和華蘭進了盛家門,此時賀老太太也攜著賀弘文在壽安堂坐著,王若弗和長柏陪坐。
看到楊文遠進來,王若弗第一個笑著起身——在外人麵前,她最是喜歡介紹楊文遠這個女婿。
當即便朝賀老太太和賀弘文介紹道:
“這便是我家夫婿,我家華兒的丈夫,平陽侯府楊家的獨子,楊文遠。”
“文遠,這位便是白石潭賀家的老夫人,旁邊這位是他家三房的孫兒。”
賀家也算是名門望族,自然也是知曉當今平陽侯府的朝堂地位,賀老太太家又沒有什麼和楊家沾親帶故,因此連忙也是領著賀弘文起身行禮。
楊文遠對於醫者向來都是以禮相待,又有自家妻子請托,當即輕輕頷首,禮貌地回了一禮。
坐下後。
楊文遠看著盛老太太身側,那一臉慈眉善目說著話的賀老太太,心中卻是有些打怵。
根據楊文遠前世了解的劇情,以及因為華蘭要賀老太太幫忙診治身子,這幾日提前對賀家進行的背景調查,都讓他明白眼前這位慈眉善眼、白發紅顏的老太太,真要論說起來,說不定手裡的人命,比他們軍伍人還多。
根據楊文遠得來的消息,這位賀老太太娘家的門第,以及她自己的相貌皆不拔尖,而且她的丈夫也和盛老太太的丈夫一樣,是個喜新厭舊的“貪花”之人。
但不同於盛老太太痛失愛子,落得個獨居壽安堂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