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天才將將亮,李恒就被母親喊醒,“滿崽,起床吃飯了,誌勇在樓下等你。”
李恒感覺才睡下就要起來一樣,渾身疲憊,半睜眼埋怨:“缺心眼怎麼來這麼早?”
“他早來了,都陪你爸嘮嗑半天了,飯沒好,媽就一直沒上來叫你。”田潤娥說著話,同時幫他整理老舊書桌上的課本,整整齊齊放入書包。
她問:“高考前還回不回來趟?”
李恒搖頭:“不了,太遠了暈車,懶得折騰,等考完再回來。”
田潤娥聽完沉默一會,過後開口:“那你在學校要好好複習,就算寫作有點子了也要先放一放。還有.”
說著,她頓了頓,“還有,這種關鍵時候少去招惹女同學。”
李恒一邊穿衣服,一邊口裡連著嗯嗯嗯了好幾聲。
田潤娥見他敷衍,正色道:“我跟你說正事。”
李恒仰頭望了望,“我也是正兒八經嗯啊,都這個點了,我去招惹誰嘛,一中又不是混子學校,都是奔著前途去的,這時候我能惹誰?”
說完,他就感覺怪異,扭過身子,“老媽你以前從不囑咐這話,今兒這是怎麼了?”
田潤娥說:“昨晚媽做了個夢,夢到有女生家長鬨到家裡來了,還把你爸給打成了殘疾。”
李恒:“.”
他十分納悶地訴說:“您老這有點不講理了,光憑一個夢就指責我,這和二姐小時候隨便找個莫須有罪名打我有什麼區彆?”
田潤娥歎息一聲,“你是我生的種,媽自認為對你還是有幾分了解的,從學前班開始就喜歡跟女生玩,還要挑班上最漂亮的那個。
那宋妤是誰?跟媽說說,你為何夢裡幾次三番喊人家名字?”
李恒癟癟嘴。
是老媽聽到自己說夢話了?
還是二姐告狀?
在老母親的注視下,心虛的李恒速度穿衣下床,打著哈哈就溜去了樓下。
見狀,田潤娥在原地站了許久,爾後才檢查一遍是否有遺漏的書本和筆,最後提著書包下樓。
兒子半年才回來一次,田潤娥這回的早餐是下老本了,弄得相當豐盛,有昨天買回來的魚,還有他喜歡的蒸蛋、粉蒸肉和清炒小白菜。
另外還有一個壇子菜拚盤,裡頭混合有酸辣椒、酸蘿卜、酸萵筍和酸筍。
三葷兩素,妥妥富庶之家的標配啊,都快趕上過年了。
李恒裝了五碗飯,直接把吃過飯的缺心眼也拉到了桌上:
“你就彆跟我客氣了,我還不知道你啊,牛肚子一個,快吃快吃,吃完走人。”
這麼好的菜,張誌勇確實眼饞啊,剛才一直暗暗流口水來著,再說都這麼熟悉了,自是不會客氣的。
不過這貨還是有點放不開。比如擺在二姐麵前的魚,筷子愣是不敢伸過去,生怕被嫌棄了。
沒有女生在,都是自己人,李恒一改外麵的溫文爾雅形象,吃起來不要太生猛,一口氣乾完兩碗飯。
吃飽喝足,臨了還往嘴中塞一個青蘋果。
現在有少量青蘋果上市了,用那種網兜裝的,3塊錢一兜,有20多個的樣子,不知道是便宜還是貴?
反正村裡沒幾家舍得買。
平素要是路上看誰背一長兜青蘋果,小孩子保準眼睛都挪不開,那個羨慕得呀,恨不得改名換姓給人當子女了。
吃過飯,書包交給二姐,李恒矮身挑一擔米出發了,大概百十來斤重。
他發牢騷道:“老媽,以後賣米這事就停了吧,太累人了些,又掙不來幾個子。”
田潤娥斟酌一番說:“媽賣米有好幾年了,你一下子不讓我賣,不習慣。
而且有幾家老顧客喜歡從我這買米,就算不賣了,也得跟人家說一聲。”
李恒聽出來了,親媽就是找托詞,“今天這麼早,市場都還沒開,那這擔米是給誰送去的?”
田潤娥說:“鎮長家。滿崽,就正月份你跟我一起送米的那家,還有印象不?
昨天在街上遇到了,魏詩曼讓我今天送一百斤米去。”
肖涵家麼?
老媽這就打到人家老巢去了?
李恒無視張誌勇在旁邊擠眉弄眼,繼續問:“這是第幾次送米去鎮長家?”
田潤娥如數家珍:“第5次,每月送一次,那魏詩曼說我們家米好吃,每次快要沒米了就會主動來找我。”
十字路口到鎮上有10來裡路,李恒和缺心眼換著擔,田潤娥和二姐給兩人掄書包,說說談談,沒怎麼歇乾就到了。
沒錯,二姐破天荒頭一次跟他同路去邵市。
過往,這姐兒對李恒那是嫌棄得緊,都是早一天出發的。
鎮政府大院位於鎮中學斜對麵,幾人抄的小路過來,走最前麵的田潤娥伸手敲門。
“誰呀?”
裡麵傳來一個靈氣十足的聲音。
“你好,送米。”田潤娥站在外麵禮貌回應。
隨著“吱呀”一聲,木門開了一條縫,從裡麵探出半個頭。
不是肖涵是誰?
肖涵一眼就認出了田潤娥,連忙把頭縮回去,躲門後速速整理一番穿戴才再次把門全部打開,口齒清晰,脆生生地喊:
“阿姨,早上好!”
“誒,早上好!”
田潤娥對這閨女挺有好感,不僅生得十分漂亮,還挺有禮數,在前鎮是再也找不出比這更出挑的了。
有時候她都不得不感慨:一個小鎮會藏有這樣的美人,估計是耗儘了小鎮幾百上千年的靈韻,真如畫中走出來的一樣。
隻一眼就被驚豔到了。
要說田潤娥自己年輕時候也是聲名遠播的美女啊,要不然僅憑一張照片就跨省征服了李建國呢。
縱使如此,但她自認比不過眼前這姑娘。
把田潤娥放進去,肖涵隱晦地衝挑擔子的李恒甜甜一笑,嘴巴小幅度蠕動,無聲無息說:“您來啦。”
掃眼屋裡,門外的李恒故意趔趄一下,嚇得麵前的肖涵趕緊過來扶他,隻是還沒扶穩,就感覺左臉不對勁了。
溫熱溫熱的,還有些濕潤。
“啵”兒一下,聲很小,卻清晰傳進了兩人耳朵裡。
肖涵後背一僵,腦袋“嗡”地一下亂起來,胡亂地退後兩步,就急急朝屋裡走,麵上此時如同春天的原野一樣,百花紅豔。
她本能地用手捂住左臉被親過的地方,委屈地在心裡呐喊:媽!媽!二婚男親我!
有前車之鑒,肖涵接下來不敢靠他太近了,不,是遠遠地離開某人。
聽到門口動靜,魏詩曼兩口子從樓下來了。
沒多久,楊應文也從一樓洗漱間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