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語老師和缺心眼都不想出門吃夜宵,李恒洗個澡洗完頭發後,把枕頭墊在腰背,半靠著床頭開始審視來京城後的一舉一動。。
這是他在當公務員時養成的習慣,每逢遇著事後晚上都會抽空反思一下今天的所作所為有沒有失妥之處。
雖說,自己和陳子衿的關係已然這樣了,按道理是應該去陳家登門拜會的。可一想到陳家姑嫂對老媽那樣,他隻能止步。
思量著陳李兩家的關係,他不由想起了一句話:這個世界上最難把握的是人心。
多進一點,多退一點,都會導致關係失衡,就算他兩世為人,也感到棘手誒。
反思完今天的舉動後,他開始繼續構思下一部。
《活著》讓他一夜成名,可下一部對他來講更加重要,畢竟神格初成,要是沒穩固就崩塌了,會讓人聯想到傷仲永,會讓很多“倒他”的人幸災樂禍,會讓人嘲笑《收獲》雜誌和巴老爺子的眼光。
更會質疑版稅是否得當?
為了有力回擊外麵關於版稅的輿論風暴,他唯有用硬實力狠狠打臉,所以不論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不辜負巴老爺子的厚愛,亦或是不讓支持自己的人失望,下一部他得慎重,得繼續保持高水準。
寫什麼好呢?
心中掠過好幾部的影子,犯難地權衡著權衡著,夜已經很深了,漸漸睡了過去。
…
第二天。
他才醒來,英語老師就已經敲響了他的房門。
門外的王潤文雙手抱胸:“你速度洗漱,陳子衿父女他們已經來了。”
李恒回頭外麵的天色:“已經到了?”
王潤文說:“快了,我剛才在窗戶邊看到了他們三個。”
“三個?”
“還有上次來一中的陳小米。”
“哦,好,謝謝老師。”
說罷,李恒心頭雖然疑惑陳小米為什麼來了?可還是快速鑽進洗漱間,開始刷牙漱口。
英語老師想了想,跟著進門,把他那亂糟糟的床鋪稍微整理下,然後把窗戶打開,讓外麵的新鮮空氣透進來。
做完這一切後,她又迅速離開,回了自己房間,目的是不想讓陳家人誤會。
雖說英語老師口頭上一直比較冷淡,但她對自己的性感和飽滿身材還是有著深刻認知的,很多男人都喜歡偷偷多瞄幾眼,要是大清早出現在李恒屋子裡,那很多東西都解釋不清。
不一會,陳子衿出現在了門外,開始敲門。
“李恒。”
“誒,來了。”
李恒著急慌忙擦拭下頭發,打開房間門卻隻發現陳子衿一個人站門外。
四目相視,她笑吟吟說:“爸爸和小姑來了,在樓下大廳等,我怕你房間亂哄哄的,就沒讓他們上來。”
“知我者,媳婦也。”
李恒高興地一把拉她進門,門一關就長長吻了過去,許久才鬆口:“一夜未見,老婆嘴又甜了幾分。”
“油嘴滑舌。”陳子衿很喜歡這種時刻有著小驚喜的浪漫互動,然後催促他:“快收拾一下,跟我下樓。”
李恒指指乾淨整齊的床鋪,臉不紅心不跳地說:“想著要和你一起吃早餐,我早就弄好了。”
陳子衿有些詫異,認識這個男人十多年了,什麼時候這麼愛講究了?不是除了自身衛生愛洗澡外,其它東西不都是隨意擺放的嗎?
難道是自己離開他的這一年,有很大變化不成?
詫異歸詫異,但她沒多想,然後問:“英語老師在隔壁嗎?我好久沒看到她了,我去喊她。”
李恒打開包,清點一下錢數和隨身攜帶的物品:
“好,你去喊老師,我去叫缺心眼起床。彆讓叔叔他們久等。”
兩人分工,一個進了英語老師房間,一個喊開了張誌勇的門。
“老師,好久沒見到你了,你還是一樣漂亮。”由於李恒的緣故,陳子衿和英語老師關係一向不錯,也偶爾會跟著去蹭頓飯吃。
兩女並不陌生,甚至稱得上很熟悉。
“子衿來了,快進來坐會,我化下妝。”英語老師每天出門都有化妝。
她不愛濃妝,喜歡那種一眼看不出的淡妝。
按她的說辭就是,人雖然年歲大了,但要活得精致。
跟著大學閨蜜餘淑恒學會了化妝技術後,這些年她一直保留了這個化淡妝的習慣。
“好。”陳子衿天生麗質,卻也饒有興致地看著老師畫眉眼和補粉麵,隻是看著看著,她忽地眼角餘光掃到了老師的床鋪。
隻一下,她就愣住了。
怎麼一樣?
怎麼李恒的被褥整理方式和老師的被褥整理方式一樣?連被子擺放的位置都相同,難道是同一個人的手筆?
聯想到李恒的過往生活習性,難道是老師幫他整理的床鋪?
她被自己這個念頭嚇了一跳,但還算穩得住。
因為她覺得自己想多了,肖涵和宋妤哪個不是人間絕色?是她見過最漂亮的女生,就算他要花心,也該是那兩人,不應該是老師。
再說了,英語老師一直對他照顧有加,高一高二時不時給他帶早餐,還給他英語開小灶。甚至偶爾還會叫上自己一起吃飯。
回憶過去英語老師的大方不做作,陳子衿把最後一絲疑慮壓了下去,稍後來到窗前,往外望去,望向自己來路方向。
剛才騎自行車時好像有看見英語老師在這站了會,是不是因為看到自己和爸爸、小姑來了?才去喊李恒起床的?才幫著整理床鋪的?
李恒的窗戶之前是關著的,自己到樓下時,卻開了,他還在短時間功夫洗漱好了,應該就是這樣:怕爸爸和小姑看到混亂的場景,英語老師幫他整理的床鋪。
幾分鐘後,英語老師把眉筆等物件收進了包中,對旁邊帶笑看著自己的陳子衿說:“走吧,張誌勇應該也弄好了。”
“好。”陳子衿應聲好,跟著王潤文走出房間。
恰巧這時,李恒和張誌勇也出現在了過道上,準備過來喊兩女。
“缺心眼,好久不見,你還是這麼精神滑溜。”陳子衿主動打招呼。
“嫂子。”彆看張誌勇經常性賤嗖嗖的,小時候也經常跟楊應文打架,但一直有點懼怕陳子衿,見到她就如同老鼠見到了貓,每次都乖巧得很。
這應該就叫一物降一物吧。
四人說笑著下到一樓,李恒迎麵朝陳高遠走去。
“叔叔早上好,沒想到您一大早就過來了,我還和子衿商量著找個機會去拜訪您呢。”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這是每個成熟男人都要學會的必備生存技能。儘管對方可能已經洞悉了自己短時間內不太想去陳家的心思,但口頭上還是要給足尊重。
陳高遠臉上掛著和藹可親的笑容,道:“昨晚回家,聽到子衿說你來了,我今天就跟著一起來看看你,第一次來京城感覺怎麼樣?還習慣嗎?”
李恒回答說:“叔,我雖然人是第一次來京城,可精神上已經向往很久了,一切都還習慣,比預想的還要好。”
這話讓陳小米想到了京味兒十足的《頑主》,她覺得李恒的話不假,肯定是看過很多關於京城本土人文習俗的書籍。
兩人寒暄幾句後,雙方介紹了一番。其實都認識,主要是介紹英語老師。
早餐是陳高遠請客,也是他帶的路,在附近一家老字號吃的。
飯桌上,什麼客套都沒有,農村家庭出身的陳高遠很是善解人意,放下了官架子,同幾人打成一片。尤其是對李恒噓寒問暖了很多,儼然一副看待女婿的樣子。
這種轉變,讓李恒暗暗驚訝。
雖說陳叔前世就對自己一向溫和,但發自內心對自己這般好,上輩子也得是好些年後的事情了。
而今生《活著》的巨大成功和作家身份,似乎讓彼此的關係按了加速鍵,直接讓陳叔對他的待遇提到了頂格。
其實李恒不知道的是,陳高遠今天之所以對他這樣,除了李恒自己爭氣和作家身份外,還和陳老爺子昨晚那番話有關。
尤其是那句意味深長的“讓你小妹送”五個字,陳高遠品味出了很多與以往不一樣的東西。
當然,要說這頓飯吃得最開心的還屬陳子矜。
爸爸來了,心上人來了,過去一直比較仇視李恒的小姑竟然也來了,這一切的一切,彷佛在昭示一些東西:自己和李恒的感情在經曆了一段暗黑的寒冰期後,好像迎來了重大轉機。
你道她真的不愛自己媽媽嗎?
你道她真的想和家裡人對著乾嗎?
並不是!
她就是太在乎家裡人,所以才跟家裡抗爭,目的就是希望得到她們的祝福。
假若她心淡了,心徹底寒了,那肯定是用冷漠對待,哪怕跟媽媽辯嘴一個字都算輸。
而現在,一切都在向好發展,陳子衿的心情莫名開闊,這在飯桌上也直接體現了出來,幫著大家端菜倒水,笑盈盈把桌上每個人的情緒照顧到,連缺心眼都沒有感受到任何一絲冷落,完全是一副女主人的形象。
吃飯的時候,陳小米拿出一本《活著》,遞給李恒:
“這單行本是老爺子自掏腰包買的,已經看過兩遍,上麵還有他老人家的感悟筆記,他說很愛看你的書,讓你簽個名留作紀念。”
說著,她還遞了一支筆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