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8月30號。
天還未亮,李恒就爬起來整理東西。
其實也沒什麼要收拾的,衣服和證件資料、以及錄取通知書等物件昨晚就弄妥當了,現在隻是再細致的檢查一遍,彆有遺漏。
田潤娥比兒子還早,豐盛的飯菜熱氣騰騰擺滿了一桌。
要有半年見不到滿崽呢,她這回真是下血本了,隻要是兒子愛吃的,隻要是家裡有的,都一股腦兒搬到餐桌上。
吃飯的時候,李恒問父親:“老爸,你那膏藥貼的效果怎麼樣?”
李建國心情不錯的說:“還成,疼痛較之前有所緩解,不過現在還沒貼完,還剩一半多。”
有效果就好,李恒放心不少,道:“等把膏藥貼完了,咱就去京城一趟,趁早把它徹底根治好。”
見田潤娥拉不下臉,李蘭插話道:“當然得去,在性命麵前,麵子算什麼,到時候我陪爸爸去。”
看到兒女再一次表態,田潤娥誒了一聲,“是得早點做安排。”
李恒說:“老媽,其實不用特意做什麼安排,人過去就行,你寶貝兒子又不缺錢,到那邊缺什麼買什麼,方便得很。”
如今李恒是身家十幾萬巨款的人,倒是讓老李一家子安心不少,苦了這麼多年,總算不為錢財發愁了。
得到兒子許諾,李建國和田潤娥既感懷又欣慰。
感懷是:兩人活了一大把年紀,還都是知識分子,結果事事需要靠一個未滿20歲的兒子來支撐這個家,十分愧疚。
欣慰是:兒子懂事,又才華橫溢,現在不僅把過去的德虧多有多份補回來了,還實現了口碑逆轉。兩口子更是走到哪都能聽到奉承話,心裡那個舒坦的喲,沒有什麼比這更好的了。
飯吃到一半時,大姐和大姐夫抹黑趕過來了。
李恒看向大姐:“姐,你怎麼不多休息會?生怕打擾你們,都沒去喊你們吃飯,老媽還給你們留了才菜呢。”
“來送弟弟你啊,媽媽說你要年底才能回來,有好久看不到呢。”大姐雖說沒啥子本事,但還是真心實意掏出一件嶄新的毛線衣出來,給他冬天保暖用。
在李恒眼裡,這毛線衣有些土,不過還是開心地接了過來:“大姐,這大夏天的,你就已經想到冬天去了,什麼時候開始織的?”
看弟弟高興,李豔跟著高興:“你高考那陣子買的毛線,給你和二妹都織了一件。”
說著,大姐又掏出一件紅色的毛線衣出來。
李蘭遲疑了一下,也拿到了手中。
張誌勇來了。他那賤貨爸爸開著一輛手搖拖拉機,他媽媽也在上麵。
李恒放下碗筷,用香皂洗個手,然後背起包往外走去。
見狀,老李家一大家子都跟著出了門。
李恒手腳並用爬進車鬥中,扭頭道彆:“奶奶、老爸老媽,我走了,你們注意保重身體。”
“誒,好。”奶奶和田潤娥突如其來的,眼睛有些濕潤,怔怔地看著他。
李建國則跟著上了拖拉機,一起的還有大姐夫,送他去車站。
李恒對走過來拉著他手的大姐笑說:“大姐你鬆手,我這是去讀書呢,又不是不回來了,你哭什麼嘛。”
“弟啊,你到外麵要照顧好自己啊,天冷了要加衣服啊,有事記得給家裡寫信啊.”李豔不太會藏拙感情,劈裡啪啦說了好多,全是關心的話。
“大姐,我曉得個,你放心吧。”李恒拍拍她手背,一個勁寬慰。
寒暄一番,拖拉機終究是開了。
目送弟弟離去,李蘭忽然也有些舍不得。
這是她記事起,第一次對弟弟產生這種彆離的情緒,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就好像失去了主心骨,你道老李家這半年翻天覆地的變化,一躍成為十裡八鄉鼎鼎有名的家庭,讓她走到哪裡都有底氣,不都是靠這弟弟嗎?
李蘭深吸口氣,定定地望著村口方向,直到拖拉機在拐角處徹底消失不見。
同村裡的離愁不同,路上一夥人倒是有說有笑,很快就趕到了車站。
“你們這是去上大學啊。”司機和售票員同他們都是老熟人,尤其是知曉他們已經是大學生了時,見麵那是更是熱情了幾分。
“對,今天去趕火車。”李恒應一聲,跟著張誌勇上了中班車。
“爸、大姐夫,叔叔嬸嬸,你們回去吧,我和老勇走南闖北大半個中國了,上個學小事一件,你們不要擔心。”李恒找個座位坐下,然後探頭對外麵的四人說叨。
還彆講,四人還真就不擔心,同其他家長親自陪子女去學校不一樣,兩家長輩甚至壓根就沒這心思。
試問,上灣村或者前鎮,有誰還比李恒和張誌勇跑的地方多?見過的世麵廣?
沒有!
所以,就不去拖累他們了。
中班車開了,李恒有些詫異,竟然沒等到陽成,這貨不是說也在滬市上大學麼?竟然沒來。
難道是明天的火車票?
帶著疑惑,李恒閉上眼睛開始養精蓄銳,接下來還要坐20多小時火車呢,不是那麼容易熬的,現在就得做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