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局簡直是把“啊”當成句號用,一句一頓,還挺有節拍,聽得王子虛直犯困。結果點到他名字,渾身一機靈,立刻不困了。
領導說“我們這個王子虛同誌,啊,上回跟我們一起喝酒,啊,表現十分精彩。雖然可能難入真正的文學圈子法眼,啊,但在愛好者當中,啊,還是很不錯的,我們大家要鼓勵,還要向他學習,啊,多讀書。”
領導說完,同事們開始鼓掌。眾人的目光朝向王子虛,用掌聲向他表以慰問,不管是情願還是不情願,連郭冉冉都鼓得起勁。因為領導在帶頭鼓掌。掌聲如同海水拍打著礁石,一濤接一濤。
王子虛忽然感覺這個場景之中,蘊含著巨大的荒誕感。具體哪裡荒誕,他說不上來,但他現在就像是《eva》結尾,所有人都在向著碇真嗣鼓掌。你們到底鼓什麼掌啊?這個問題他小時候看動畫的時候就想問了。現在他依然想問這個問題。
多年以後,當王子虛獲得了某個文學獎,站在台上,麵對台下數百人浩浩蕩蕩的掌聲,驀然想到了今天這一幕。
他那個時候才意識到,之所以他痛恨這些掌聲,痛恨這樣的生活,是因為每個人都在強行曲解他,將“愛好者”的帽子,通過掌聲,輸送到他頭上。這不是祝賀,這是加冕,文學愛好者的加冕大典。
而他後來嘗試做的一切,就是像拿破侖一樣,把帽子從教皇手裡搶過來,自己給自己戴上。你們沒有為我加冕的權力。擁有這項權力的隻有我自己。
……
晚上,王子虛接到左子良的電話,他的聲音十分慌張,還氣喘籲籲的,告訴他在平常去的那家咖啡廳見麵。
他隨便想了個辦法糊弄老婆,偷偷溜出家門,到了位置,很快見到了左子良標誌性的光頭,等看清他相貌的時候,結結實實嚇了一跳。
左子良形容憔悴,像個三天沒睡覺的流浪漢,連光頭上的油點都在訴說著疲憊。
“你怎麼了?”王子虛在他對麵坐下來。
“你先冷靜一下。”左子良說。
王子虛說“我很冷靜啊。”
左子良說“你待會兒就不冷靜了。”
“怎麼了?”
“你先保證伱冷靜。”
“我總得先知道發生了什麼啊?”
“媽的,你一點都不冷靜!”
“不冷靜的是你好吧!”
左子良歎了一口氣,終於接受了現實,開口道“你的腳本,泄露出去了。”
王子虛說“泄露出去了是什麼意思?”
“字麵意思。”
王子虛有點懵懂。即使是字麵意思,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意思。
他的腳本定時定量發送給左子良,再由左子良分發給文曖語療員。要說泄露,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要保密。被彆人看到是遲早的事。他不明白左子良在焦慮什麼。
左子良給他解釋道“不止是泄露,而且是成建製的泄露,你上個月的所有腳本,全都,全都流出去了。被放到網上了,還他媽挺火。”
“被放到網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