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薑誌峰突然明白,這一開始就是老頭子的想法。
但他隻覺得真是瘋了,家族的支柱這東西能有當然好,但理應做好最壞的打算,決不能放棄薑家一貫以來在夾縫中求生存的道路。
他現在發自內心地理解了兄長們之所以要離開這個家族的理由……
不幸中的萬幸,父親本人已經死了,而他是家主,得想辦法從漩渦中脫身。
麵對驚濤駭浪般襲來的事態,薑誌峰努力保持鎮定,思考解決方案。
“薑先生,您現在是我們能聯係到的薑家的主事人,所以我們想確認一下您的態度和意見。”
“我當然會配合調查——”
這句話剛說到一半,他忽然閉上嘴。
手機被人奪走了。
是那個剛剛把手機交給自己的後輩,對方朝著自己麵露微笑。
“你在做什麼?還給我……”
“三叔,我隻是希望你能再好好想想。你真的要站在外人那一邊嗎?”
“……”
薑誌峰看著對方的笑容,額頭上冒出冷汗。
起初,他隻是為對方突然一改之前的恭敬態度感到驚訝,但當他注意到對方眼角的漆黑痕跡時,一股陰森的寒意從脊背上湧現。
他沒有看錯,那是……“黑水”留下的痕跡。
當時從父親最終瘋狂噴湧而出的黑水,和他死後整個人仿佛溶解般的詭異現象,讓薑誌峰印象深刻。
“我們是血脈相連的親人,生是薑家的人,死是薑家的鬼,和家族站在一起,才是正確的選擇,對吧?”
對方表情熱切地抓住他的手腕。
但薑誌峰卻偏偏留意到了這個人的指尖縫隙,不知是否用力過度,不斷地有黑水從肉體的縫隙中被擠出來。
“我……我再想想……”
但留給薑誌峰思考的時間不算太多,對方已經態度強硬地拉著他往前走,聲音宛如夢囈。
“來這邊,快去……”
“有話好好說!”
薑誌峰又驚又怒,立刻甩開對方的手,就見到對方搖晃了兩下後,轉過身來,對自己露出詭異的笑。
“三叔,那我先去了。”
說著,他大踏步衝向旁邊的窗戶,動作利落地翻了出去。
這一切變化來得太快,根本沒人來得及阻止,走廊上的人們看到這一幕,有人驚叫起來,醫院底樓傳來“噗通”一聲沉悶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動靜,就像把一枚石子擲入深井之中的回響。
薑誌峰呆呆地佇立在原地。
周圍的嘈雜,哄鬨……
在薑誌峰的視野裡,這些近在咫尺的景象,就像是隔了一層毛玻璃,模模糊糊、看不清晰。
額頭的冷汗落到了眉毛上,他下意識地抬手抹乾淨,可當他攤開手後,映入眼簾的卻是墨水般的漆黑殘痕,散發著淡淡的腥味。
“哈……”
回過神來的薑誌峰露出苦笑。
他突然意識到,所有發生在自己麵前的異狀,既是對未來的提醒,又是對他的警告——
眼下,他其實已經沒有第二條路了。
“要去哪裡?”
“薑家祖宅……是嗎。”
薑誌峰用手撐著額頭,自言自語。
“看樣子,我好像是非去不可了。”
*
兩天後,岑冬生的家中。
“現在薑家那邊情況如何?”
剛剛運動完的岑冬生正在品嘗茶水和小點心,這是最近知真姐迷上的小愛好。
她聲稱自己想當賢妻良母,但發現自己的做菜手藝還不如岑冬生,以至於這個家中若是想品嘗美味佳肴,幾乎都是交給男人處理,於是選擇另辟蹊徑。
岑冬生咬了塊烤好的黃油餅乾。
嗯……有點烤焦了,但味道還是很不錯的。
“薑家人現在都在接受調查,除了你的那位隊友之外。”
知真姐將茶水和餅乾放下後,坐在他對麵的搖椅上。耀眼的陽光照得她身上的白裙子微微透明,就像個捧著書本享受午後慵懶時光的文藝女青年。
岑冬生鍛煉,安知真看書,兩人偶爾閒聊兩句,絕大部分時候都是在做著自己的事情。就算是戀人也不會給對方太大的壓力,隻要能看見彼此就好,維持著這種悠然的氛圍。
“我知道了,就這麼和她說吧。”
他放下茶杯,順手編輯了一份短信給隊友發送過去,隨後又問道。
“那你的計劃呢?我記得‘伐山破廟’前的第一步……是引蛇出洞吧?”
牛鬼蛇神隻有讓它們出籠,才好殲滅他們。
知真姐用手攏起耳畔垂落的發絲,微笑著回答道。
“成效斐然。超工委那邊才展開行動,就有一大幫人坐不住了。”
“說明他們一直在關注超工委的動向,某些事情早有預謀……”
岑冬生說。
“但我沒想到,這件事居然還和海外勢力有關。”
他說“沒想到”,是真的沒料到——上輩子的公開資料都未曾提及的,藏匿於曆史幕後的鬥爭。
“我早有預感,這次隻是確認了而已。”
“具體是哪裡?”
“恐怕是大洋彼岸的那個國家。”
“哦~”
岑冬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他倒是不擔心,中華大區本來就代表著咒禁師文明的最高水準。所以,安知真不止是全中華大區的至強者,更可以說立於世界巔峰的人。
他隻是想起了一件事——
據說哲人王安知真在成為“祖”之前與某個海外秘密結社發生過衝突,她的第二項特等咒禁就是那個時候取得的。
“‘來而不往非禮也’,等事態穩定下來後,我打算主動教他們這個道理。”
安知真露出嫻靜美麗的笑容。
“到時候,你要陪我一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