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刻,敖丙方才恍然驚覺,他把西方教引來九州,是何等臭的一步棋。
西方教的種姓製度適合所有的諸侯,卻唯獨不適合大商,因為先前帝辛為了集權,乾了一件大事。
他打破傳統,任用奴隸為官。當然,也不能說是打破傳統,應該說是恢複傳統。畢竟,大商開國元勳伊尹,就是奴隸出身。
總之,不管是恢複傳統,還是打破傳統,在如今這個時代,帝辛這麼做,都是在冒天下之大不韙。
今時不比古時,古時地廣人稀,封地想怎麼分就怎麼分。今時卻是地少人多,封地與權力已經不夠分了。
是故,就連很多貴族後裔,都沒資格成為官員,要慢慢跌落階級,淪為無權無勢的國人。
這種情況下,帝辛竟然還要拿出一部分珍貴的官位,分給身份卑賤的奴隸,而棄貴族於不顧。
這可不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韙,一下子把所有的貴族與諸侯,全都給得罪了。毫不誇張的說,大商若滅,這就是主要原因之一。
國君的權力,源自於國內貴族的支持。天下共主的權力,源自於四方諸侯的支持。
帝辛倒好,登基沒多久,就把國內貴族與四方諸侯全都給得罪了,國數焉能長久?
任用奴隸為官這點,無疑使帝辛站在了諸侯與貴族的對立麵。
而種姓製度的根本,便是階級不可跨越,貴族永遠是貴族,牛馬永遠是牛馬。
所以,種姓製度或許會受到四方諸侯的推崇,但絕不會受到帝辛的推崇。
相反,他還要嚴厲打擊這套製度,因為這與他的集權政策不符。
按種姓製度,權力是分散在貴族與諸侯手裡的。
可帝辛要的,卻是集權,把所有的權力都集中在自己手中。貴族與諸侯,應由他來冊封,而不是靠血脈傳承。
故而,但凡有野心的君主,都不會推行種姓製度。
但奈何,眼下正是分封製的巔峰,天子也好,諸侯也好,都隻是強大的貴族,並不能說一不二。
換而言之就是,隻要國內的貴族喜歡種姓製度,那就算國君反對,也沒什麼用處,根本阻攔不了。
四方諸侯邀請西方教前往他們那裡傳道,未必是他們的意思,更可能是國內貴族的意思。
畢竟,貴族也缺乏安全感,不想自己的生死榮辱,皆係於國君之手。
這樣就太被動了,萬一哪天國君不高興,收回賜予他們的封地與官位,那該怎麼辦?
所以,這時候就需要打個補丁,讓國君沒有權力收回他們的封地與權力。
而種姓製度的出現,很好的解決了他們的需求。身份是生下來就注定的,權力是上天賦予的。即是上天所賜,國君自然沒權力收回。
實話實說,四方諸侯國的貴族,要真在國內推行種姓製度,那對敖丙來說,反而是件好事。
階級固化之後,再強大的國家也要腐化,繼而無可避免的走向衰弱。
這對有誌於掃清所有諸侯,建立中央集權製的敖丙來說,無疑是件好事,能節省他很多精力。
但對帝辛來說,這就不是什麼好事了。種姓製度若真的被貴族所接受,並在四方諸侯國推行,那無疑會加深帝辛與他們間的衝突。
地方諸侯要分權,帝辛卻想著集權,雙方的矛盾根本無法調和,爆發衝突是必然的。
而剛剛施行種姓製度的四方諸侯國,不可能馬上就衰弱。此時大商若是與其爆發衝突,絕對會被其推翻。
這麼算來,敖丙主動引西方教入局,可不就是走了一步臭棋。
非但沒有緩和矛盾,反而加劇了帝辛與諸侯間的衝突,使得大商被滅的速度加快。
這可真是……
“果然,天欲滅大商,不做不錯,多做多錯。”
回過神來,敖丙並不認為自己有錯,還是那句話,儘力而為,不負本心。至於結果,聽天由命。
“既然四方諸侯都已同意,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隻希望你們不要後悔。”深深的看了西方教弟子一眼,敖丙說道。
他們現在抽身離開,還能脫劫而出。可要是去了四方諸侯國傳道,那就隻能在殺劫中掙紮,日後少不得要往封神榜上走一遭。
就現在的情況來看,大商與四方諸侯國爆發衝突是早晚的,西方教弟子入了四方諸侯國後,還能置身事外?
隻能為四方諸侯國而戰,與大商在戰場上血拚。
這麼一想,敖丙眼前又是一黑。他好像又犯了一個大錯,引西方教入局,不僅加快了大商滅亡的趨勢,還為截教招來一個大敵。
截教可是力保大商的,西方教弟子站在四方諸侯那邊,與大商死磕,可不就是與截教死磕。
這下好了,敖丙拉西方教入局,是想合闡教截教兩教之力,先把西方教弟子送上封神榜,以削弱劫數。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這才過去多久,事情的發展,就大大出乎了他的預料,完全反著來,變成了闡教與西方教聯手,共同對付截教。
彆管以後他們會不會打起來,起碼在大商被推翻前,他們會是盟友,與截教死戰到底。
好嘛,敖丙一頓操作下來,封神的走向確實變了,從闡教打截教,變成了闡教與西方教聯手打截教,也不知這是好是壞。
……
“無量壽佛,即入九州,生死早已置身事外,我等豈會後悔?”
宣了聲佛號,西方教弟子也離開了。然後,原地就隻剩下一眾截教門人。
“這倒成我的不是了,本想引西方教入局,然後合我兩教之力,先送他們上榜,以全殺劫。”
“但事情發展至此,卻完全出乎了我的預料,變成了西方教與闡教聯手,共同對付我們。”
眼下沒有外人在,敖丙就有話直說了,滿臉歉意的朝眾人說道。
這次入劫的截教弟子,算是被他坑了,本來對付闡教沒什麼壓力的,可現在倒好,同時對上兩教,壓力一下子就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