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靂手段,菩薩心腸,魯提轄真乃神人也!”
客棧櫃台後,老掌櫃陳言一直目送魯達離去。
回想起昨日在路上,看到魯達‘見死不救’後心生間隙,不由得愧疚難言,臉上火辣辣的疼。
他這才明白,一味的散財,對那些流民來說治標不治本,反而容易引來殺身之禍。
想通關節,陳言打躬作揖,久久不起。
“爹,灶王龕打掃乾淨了,供品瓜果也擺放好了……隻是,真的有效嗎?”
陳理之小步跑來,看老父親這般動作,不由嚇了一跳,接連將其扶起。
“魯提轄是何等人物,還會誆騙我等?!”
陳言抖了抖身上灰塵,回頭瞪了陳理之一眼,出了櫃台,緊步走到灶房北麵的一座小石龕前。
粗糙的石像勉強看得出輪灶王爺的廓。
左右隨侍兩神,一捧“善罐”,一捧“惡罐”,傳言兩罐中存有供奉者一年的言行記錄。
“還請諸位保佑,老朽前些日子多有得罪,海涵海涵呐~”
陳言取來紅蠟燭一對,點燃左右。
賠罪良久,這才在陳理之道攙扶下,患得患失的緩緩離去。
“那便原諒你罷。”
突然,一道嗡嗡低沉聲隱約從灶王龕中傳來。
陳言父子倆神色一驚,身體突然僵直在原地,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最終兩人勉強平靜下來,又朝灶王龕行了一禮,這才離去。
兩人離去不久。
一群泥人從善惡兩罐鑽了出來,享用供品,吃飽後歡喜地原地打滾。
突然,這些泥人們疑惑的看著自己手臂上,兀的多了道類似符咒的圖案,紋路蜿蜒,如同蛇形,乍然一亮後卻消失不見。
那胖泥人嘀咕兩句:“我等可是靈體,厭勝咒詛萬法不落……莫非是我看錯了不成?”
……
這場雨足足下了半個時辰,也絲毫不見小。
白娘子抓緊時間收了衣物,把左右房間門窗上了門栓。
妖風呼嘯,吹得院中桂花樹獵獵作響。
雨打屋簷,白雨跳珠從瓦當弧麵上滑落,滴到院中。
但這一進的院子畢竟年存太久了,木質的封簷板有些腐朽,一些雨水斜著從縫隙中吹到屋簷下。
白娘子不得已端來木桶接水,又把一直堆積在屋簷下,容易返潮的篩箕拿進屋裡。
忙裡忙外的,與凡俗婦人一般無二,絲毫看不出有千年道行在身。
渭州城大,居不易。
魯達往日裡單身一人,又是大男子性格。
哪裡在意這些家長裡短,財米油鹽的瑣事?
卻不知白沙在涅,與之俱黑。
久處汙穢臟亂之所,也會元神蒙蔽,識神猖狂。
怎麼能輕易聞道呢?
做完這些,她獨坐屋簷下,微風輕吹涼如水,吹亂她的發絲。
她的目光流淌在庭院雨水中,卻不由得想起了外出捉鬼的魯達。
“也不知相公是否安好?”
“悅來客棧地處外城西門,那裡龍蛇混雜,也不知會出什麼意外?”
“方圓徑寸並無喚醒的跡象,應該無礙,可是這大雨磅礴,道路泥濘,恐臟了相公的鞋子……”
白娘子有些患得患失,一腔心思都在魯達身上。
正想著,庭院雨水驟然生起旋轉漣漪。
一道香火煙氣升騰而起,從中顯出福德公的身影。
隻是此刻,福德公鼻青臉腫的,似乎不慎摔了一跤,分外狼狽。
“仙子在上,小老兒有禮了。”福德公作了一揖。
白娘子立即站起,麵色狐疑,
“福德公,你這是……”
福德公麵色不變,張口就來,
“哦,日遊之時被隻不長眼的黑狗看到了,追了老朽三裡地。
仙子你也知道,老朽這等小神掣肘頗多,法術也是時靈時不靈的……”
白娘子點點頭,問起了魯達。
“仙子無慮,魯官人無礙。那鬨鬼的,隻是一群性子頑劣的累土泥人,現在已經不敢作亂。”
福德公撫髯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