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洗,傾灑在金黃的落葉上。
從地壇深處吹來的風,似乎變得大了些,刮起魯達的衣襟。
“這位鬼仙,可是事先不已談妥?祭蘸供禮、紙人紙馬、三牲五畜,這些一樣都未少啊。”
“哦,陰間又多了幾位同僚要疏通關係,漲價了……”
魯達沉默了下,這才拱了拱手,道:“還請鬼仙寬待,灑家近日手頭局促,等此間事了,必定大擺水陸道場,請鬼仙享用。”
“哈哈哈哈……”
包打聽聞言,氣急而笑,戴著的高冠也變得歪歪斜斜起來,
“你這套畫餅,對我可不起作用!”
“誠意不夠,此事便不好辦了!”
砰!
說著,包大聽將手中殺威棒狠狠朝地麵一杵,落地無聲,卻刮起一道陰霧,彌漫籠罩開來,連月光都變得模糊起來。
“觀主,好大一場妖霧!”
“咦?魯大人好像在跟什麼東西說話?”
“供香怎麼燒得這麼快,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吹!!”
祭醮儀式這邊,不少道士見魯達麵向地壇深處,又是拱手,又是開口言語,可偏偏對麵小徑空無一人。
見此,幾人沒由來的打了個寒顫。
觀主好歹也是見過世麵的,此刻隱隱猜到,或許真有一尊鬼神降臨,不由得吞了口唾沫,握著帝鐘的手微微顫抖。
“鎮定!吾輩修士,當有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氣度,隨我誦經!”
那邊,魯達見這小鬼打定主意要宰自己一刀,也很頭疼。
卻聽得包打聽話風一轉,在魯達身邊繞了一圈,似乎在確定什麼。
繼而麵露驚喜的說道:“陽氣充盈,法力縈繞,居然還是個修行者,雖然看樣子是個修旁門的,但也不錯了。”
“這樣,你且給我一粒‘法種珠’,我便答應你如何?”
法種珠,顧名思義,便是法力種子,一般是煉氣士消耗巨大心血,甚至有損道行,才能在體外凝聚。
往往是那些求道無望,壽命即終的老修士,為了給後人留下餘蔭,當做家族底蘊,才會如此。
當然,效果也極為不俗。
若是遇到妖邪,可自動激活珠內法力;若是吞服入體,可增長筋骨氣血,省去數十年打磨**的功夫;若是當做肥料草木灰,也可讓凡草具備一絲靈根的妙用。
此刻聞言,魯達臉上的笑意,一點一滴的淡去,麵無表情,漸漸挺直了脊骨。
隻是氣血稍稍湧動,腳下青磚便隱隱破裂,土壤塌陷。
手中雪花镔鐵棍,更是兀自發出沉悶聲,那棍身上一圈圈圖案紋路嗡嗡齊鳴。
“你叫包打聽?”魯達仿佛是在確認什麼。
先是杜非、後是魯世成。
先後落入【目擊】之中,成了假想嗔怒之對象。
目擊(×)
閻王點卯(√)
現在,莫非又要加一個包打聽?
當然,到了魯達如今的道行,施展【目擊】已經無需過於拘泥章法,哪怕沒有嗔怒對象也可施展。
但畢竟【目擊】隻是蠅頭小術,而且還無上中下之分。
若是能假想一個嗔怒對象,完美契合儀軌,法術威能也能多上幾分,也是件美事。
“小爺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包打聽是也!”
包打聽察覺到魯達的惡意,本能的有些畏懼,但轉瞬間,他似乎記起了什麼,冷哼一聲,
“小爺我就是擔心遇到爾等民窮財儘的愚夫!所以此番前來,乃是一縷陰氣所化,本尊尚在府中。”
“你若是敢動我,我定要拜請拘魂使,勾了你的陰壽!”
魯達目光微斂,正要多說什麼,突然神色一凝。
‘噅~啾~’
好似嗩呐的聲音,尖銳嘶鳴,在林間穿梭,吹來一陣濃濃霧氣。
繼而是敲鑼打鼓,還有戲班子跟唱。
便見淒慘月光中,先是一盞昏黃搖曳的紙燈籠,從漆黑密林中蹦出來。
火光微弱,卻足以照亮前方幾尺之地。
也照亮了,紙燈籠主人那張死白無血色的臉,臉頰兩朵腮紅用墨色勾勒出,每一筆都透露出詭異的氣息。
居然是隻紙人。
紙人後,跟著一行隊伍,儘皆紙人紙馬,抬著兩頂大紅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