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幾何時。
清流上下一心,同仇敵愾。
而今再放眼,舉目皆叛忍。
玉熙宮裡,沉默不語的徐階,心中徒然生出幾分寂寥。
他不是不知離間之術。
可先有太嶽,後肅卿。
這叫自己如何分辨,人心是肉,天天如此,佛祖也要怒的。
就如今日,嚴紹庭認同高肅卿的話。
那明日呢?
說不得會發生什麼事!
徐階舉目四望,麵前都是多年同朝為官的熟人,卻又這般的看不透。
難道大明朝除了我徐階,便都是嚴黨奸佞?
正待徐階要開口之時。
嚴嵩卻是忽然回頭,將目光看向了戶部尚書高燿:“子潛任戶部,曆來有良疏。今日所議,皆為時下朝廷錢糧短缺之事,陛下該問過他的意思才是。”
“嗯。”
嘉靖重重的嗯了一聲,臉上帶著笑容,看向高燿。
高燿當即躬身抱拳。
他先是看了看今日奏議的兩方,最後又抬頭看向皇帝。
瞧著現在的局麵,大抵自己是要充當一回裁判了。
高燿心中自然是不願意的。
這兩邊,又有哪一個是好相與的呢?
但話裡話外的意思,高燿卻又心知肚明。
無非就是眼下他戶部倉房裡空空如也,朝廷和皇帝都需要現在就將那些空蕩蕩的倉房填滿。
所以。
其實這也是個很容易做出的選擇。
“啟稟陛下,臣以為當下緊要之事,便是充盈國庫。時下已至夏季,這幾年每逢此時節,地方上便必有水患。
而今朝廷空虛,若是地方上生出災患,那時候朝廷怕是難以賑濟。
徐閣老所奏,利國利民,卻是長遠之計。
嚴閣老所奏之事,則可於時下充盈國庫,以備朝廷及地方之用,此番若能於鹽務、東南商稅定下成例,則日後戶部亦可有長久錢糧入庫。”
徐階默默的閉上了雙眼,低下頭。
其實當袁煒和嚴紹庭兩人站出來,挑明朝廷是現在就短缺錢糧的時候,他便清楚,自己的奏請大抵是不會通過的。
他實在是沒有想到,嚴黨竟然會對鹽務下手。
但不論如何,自己今日奏請皇帝,這件事傳出去,不論對誰都有個交代了。
嘉靖卻並沒有立即給出決斷,而是又看向了呂芳。
作為內廷二十四衙門,司禮監掌印太監。
呂芳就是內廷的代表。
見到皇帝的眼神。
呂芳當即躬身走出,開口道:“奴婢不懂外頭鹽務的事情,但從宮裡派出去的人,時不時也是說到過,兩淮鹽商富奢之風盛行。想來,這鹽務上得利的地方還是很多的。”
“那就辦鹽務和東南商稅的事。”
嘉靖目光夾起,掃過低著頭的徐階,終於是拍板子下了定論。
“陛下英明。”
嚴紹庭搶先輕咳一聲,隨後眾人這才緊跟其後。
嘉靖目光幽幽,又看了一眼徐階。
隨後才說道:“都是利國的好事,時下戶部空虛,當緊要巡鹽、查稅,添補戶部諸倉。
既然事情是嚴閣老提出來的,朝廷此遭派何人南下巡鹽,清查東南商稅,也一並由嚴閣老提出來吧。
徐閣老你們也一同商議,此事今日便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