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高拱滿心的疑惑,不解的看著竟然也不同意全麵清查兩京一十三省軍需的嚴紹庭。
而嚴紹庭卻已經繼續吹著馬屁。
“高閣老所言屬實高見!”
“內閣有高閣老在,便像是有了定海神針,固我大明江山社稷。”
身為當事人的高拱,心中不由一動,臉上也有些發熱。
他不由的默默瞅了一眼嚴紹庭和徐階。
這小子到底還是有些眼力見的。
隻是這定海神針的話怎麼能說。
俺老高上頭,可是還有嚴閣老和徐閣老的呀。
不至於!
不至於!
然而。
嚴紹庭的彩虹屁卻是一連串的接踵而來:“高閣老之見,我朝時下朝局艱難,國庫空虛,萬事皆要以填補虧空為要。
如今北方俺達部頻頻襲擾,東南倭寇為靖,西南土司時時作亂,正是倚重將士之際。
若無高閣老此番諫言,微臣大抵是要依著大明律,諫言陛下一查到底,卻忘了此刻絕不能使國家生亂。
內憂生,則外患至。
若無高閣老今日所言,微臣險些要釀成大禍。”
嚴嵩不知道大孫子今天這是要鬨哪一出。
但有鑒於從年初開始,嚴家的局麵一改往日,過往存在的隱患正在一點點的被清除。
嚴嵩不由的選擇相信大孫子的決斷。
他亦是開口附和道:“肅卿在內閣多年,雖然過往多被朝臣議論性子暴躁,但忠孝不減,便是朝廷如何艱難,國庫空虛乃至虧空拖欠,亦是肅卿在內閣掌戶部事,維係著朝廷不曾有一日停擺,兩京一十三省該辦的事也都在辦。”
高拱臉上幾乎是要羞紅起來了。
多少時候了。
自己在聖前說的話,竟然能得到嚴家這祖孫兩人的大力讚同。
不過很快的,高拱便又心中疑惑。
該不會是嚴家這對祖孫在捧殺自己吧?
不可能!
應該是不可能的!
就在高拱心中因為嚴紹庭和嚴嵩開口認同誇讚,而變得心情錯亂的時候。
嚴紹庭卻是嘴角微微一揚。
有些人啊。
就是這樣。
平日裡若是事事作對,等某一天忽然認同甚至是大力讚許,就會變得患得患失起來。
而他也已經繼續開口說道:“微臣完全讚同高閣老之見,此時絕不能因我朝眼下這樁軍需貪腐大案,從而全麵清查兩京一十三省百萬大軍。”
既然打定了要拿高肅卿做節子,那就要一做到底。
在已經變得有些眼繚亂的高拱麵前。
嚴紹庭繼續道:“依高閣老所言,時下軍需貪腐大案,是因西苑事變所生。是先有了西苑事變,才有了錦衣衛陸僉事查出軍器局等處賬目問題。
而陛下如今日夜難安,晝夜不眠,亦是因西苑事變所致。
隻是貪腐已生,京營戰力未知。
若要解如今陛下之憂,隻需在京中清查戶部、兵部、工部賬目,重新整頓軍需。”
從頭到尾,嚴紹庭始終就隻扣著軍需的事情,而不言整頓軍馬。
高拱不由的點點頭。
這就是自己所想。
和讓皇帝下旨,全麵清查天下兵馬軍需相比,將事情限製在京中,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還是更為穩重,也更能讓自己放心。
呂芳卻是冷言道:“嚴侍讀,你們是外朝的臣子,軍器局等處出了問題,自然也是你們這些外朝臣子去查。
但陛下如今夜不能寐,神識消耗,如何解?
諸位也是人臣,難道便不顧君父之憂了?”
嚴紹庭當即拱手道:“此事,方才高閣老也已經在陛下麵前奏明,可以再問高閣老。”
說完,嚴紹庭目光純良,麵帶笑容的看向了老高。
高拱眨眨眼。
怎麼?
這小子如今竟然還會將話頭交給自己?
鐵定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高拱哼哼了兩聲,卻是開口道:“陛下,微臣以為京中各部,如嚴侍讀所說的,是一定要查的。而西苑戍衛,則可自京營抽調精銳,重新整編數千人,調入西苑,拱衛陛下。”
老高話音剛落。
嚴紹庭便沉聲道:“陛下,高閣老真知灼見!
臣亦讚同,與其大費周章,耗費十數日自宣府鎮抽調邊軍入京,或許還存在導致今年宣府鎮邊關戰力削弱之風險。
不如自京營近十萬兵馬中,遴選抽調數千精銳入宮,拱衛陛下安危。”
主意是老高出的,自己不過是讚同附議而已。
到時候要是出了什麼事,那就是老高背鍋。
但嘉靖卻沒有急於開口應允,而是目光看向了嚴嵩和徐階。
“嚴閣老和徐閣老以為,高閣老今日所奏,清查京中各部衙門軍需賬目,自京營遴選抽調精銳拱衛西苑,是否可行,又需幾日,朕方能安心入眠?”
嘉靖淡淡的看了一眼兩人。
朕可是說的明白啊。
朕不過是想睡個好覺。
嚴嵩自然是立馬開口道:“肅卿所言,無有不可,臣附議。”
最後,事情就落在了徐階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