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大明京師北京城裡。
一條熱搜新聞,火速登頂當日最熱排名。
整個北京城,數十位不知名熱心人士,將尚未建成的昌平書院捐贈銀兩,以助日後書院學子讀書之用。
如今這個時候,向書院、學堂捐錢捐糧,並不是什麼稀罕事。
但獨獨是這一次的昌平書院。
那些不知名的熱心人士,竟然是統一的,人人都捐獻足足五千兩白銀。
有心人通過多方打探。
總額竟然不下四十萬兩白銀。
這都可以建不知道多少座昌平書院出來。
也正是因為,才成了北京城裡今天最大的熱點新聞。
所有人都在討論著,這個昌平書院,究竟是有怎樣的厲害之處,竟然是能讓這麼多不知名的熱心人士,紛紛捐獻如此之多的銀子。
加之隨著明年就是恩科春闈,如今離著北京城遠一些的,諸如雲貴川兩廣等地的學子們,也已經提前趕赴京師,等待著過完年的春闈科舉應試。
所以城中不論百姓還是各地學子,對這尚未建成的昌平書院,便多了更多的關注和討論。
對此,嚴紹庭倒是沒有任何的反應,更無半點對外的說明。
昌平書院接收那些想要將人插進軍需官缺上的人,每人五千兩的銀子,分毫無折,事情都交給了徐渭去辦。
而他則是又按照規矩,老老實實的跑去文淵閣班房門口的小桌子後喝起了茶。
自然,該送往翰林院、詹事府和戶部的駕帖,也是要送到的。
向這些送往各衙門的駕帖,嚴家如今有一個專門的大箱子裝著。
所有的內容都是一樣,剔除掉嚴紹庭的休沐日之外,隻是日期不一樣而已。
每日都會有嚴家的人,將駕帖按照翰林院、詹事府、戶部分彆送去。
規矩!
滿京城,誰也挑不出嚴紹庭的毛病!
一個人坐在內閣班房門口喝著茶,嚴紹庭便覺得有些無趣,所幸就將似乎也沒什麼事乾的高翰文喊了過來。
兩人坐著小板凳,倒是頗為悠閒。
茶水已經換了新的一泡。
嚴紹庭轉頭側目看向今日裡緊閉著的內閣班房。
“今天是怎麼了?裡頭在議什麼事?我怎麼聽著不少人?”
他今天來內閣倒是遲了一點。
但除了內閣這邊,外頭誰敢查內閣的點卯記錄。
高翰文如今也養成了習慣陪著嚴紹庭喝茶的習慣。
他放下茶杯,探頭看向緊閉著的班房門。
高翰文挪挪嘴,小聲道:“是戶部和兵部的堂官在裡麵。”
嚴紹庭好奇道:“哦?知道是什麼事?”
高翰文點點頭,湊近了嚴紹庭,小聲私語:“聽說是關外的事情,草原上那個俺達部又開始不老實了,想著要在入冬前南下搶點東西回去過冬。宣府和大同那邊,最近接連急遞,請求朝廷儘快調撥今年的禦邊所需。”
“朝廷現在能有個屁的軍需庫存!”
嚴紹庭順口就罵了一句。
他如今掌著軍需的事權,雖然下麵的官缺尚未添補上,但軍需上的事情卻在迅速的了解和掌握著。
高翰文縮了縮腦袋。
這話他是不敢說的,也就眼前這位爺敢這麼沒顧及的談及。
他小聲道:“軍需上的缺口,閣老們似乎是準備從邊地就近采買,讓山西的商人們先為兩鎮供應。”
嚴紹庭冷笑一聲:“又是打欠條?這次許了什麼好處?”
朝廷這些年,那是年年寅吃卯糧。
戶部打出去的欠條,怕是能將整個紫禁城的窗戶都糊上了。
高翰文嗬嗬一笑,卻是忽然反應過來。
又縮了縮腦袋。
他趕忙收斂神色,解釋道:“還能是什麼好處,依著高閣老的意思,還是拿鹽引說事,不光是按照慣例從河東鹽場開出鹽引,這一次又從兩淮鹽場新開了一部分鹽引。”
嚴紹庭眉頭卻是微微皺起:“鹽引都不知道開到哪一年去了,那幫人還願意收?”
自從最近京中物價開始上漲。
嚴紹庭便叫了嚴虎帶著人在城中各處摸查了一番。
確確實實,如當日嚴家那幾個差點就要被嚴懲了的倒黴蛋管事所說,確確實實是物價在上漲。
而其中又以鹽價漲的最快。
大明施行了快兩百年的鹽政,早已到了積重難返,整體崩潰的邊緣了。
高翰文則是麵露難色,唉聲歎氣道:“鹽引其實都在其重,下麵那些人要的不過是個名頭罷了。朝廷也不是不知道,不過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嚴紹庭卻是忽然眯著眼詢問起了高翰文。
“若要是叫你革新鹽政,你會怎麼做?”
高翰文被突然襲擊,先是一愣,而後沉眉思索片刻,方才開口道:“其實九邊開中,早就辦不下去了。民間官鹽比之私鹽價格更高,質量卻最差。百姓們都不樂意買官鹽,隻買私鹽,其中利潤都叫那幫奸商賺去了。下官之見,倒不如停辦開中……”
一句話尚未說完。
嘭的一聲。
內閣班房的房門,從裡麵重重打開。
迎麵,就是高拱那怒氣衝衝的大臉。
高拱鼻子裡哼哼著出著怒氣,一低眼就看到湊在門口的兩個喝著茶拿國事當八卦聊的混賬玩意。
高拱一瞪眼:“還要不要吃官俸了啊!當內閣是你們家門口的菜市場了?”
高翰文趕忙站起身,躬身一拜,不等嚴紹庭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