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袁煒和董份當明年春闈會試的考官,徐階並無意見。
袁煒是禮部尚書入的內閣,擔任春闈會試考官合情合理。
董份是詹事府詹事,翰林院翰林學士。
更是浙江湖州府烏程縣人,離著鬆江府不過二百裡路。
做春闈會試考官,更是合適!
但嚴紹庭算什麼?
而且還是讓他做春闈會試的主考官。
這不是天大的笑話。
而更重要的是,一旦嚴紹庭真的坐實了明年春闈會試主考官的身份。
那麼整個壬戌科的兩榜進士,都要尊嚴紹庭為座師。
這些人,便算是不能輕易用之了。
更甚至於……
南方那些被自己看重的舉人,能否金榜題名都未為可知了。
李春芳見徐階一直不曾開口。
他麵露焦急:“閣老,若是真讓嚴紹庭坐實明年春闈會試主考官,朝廷在天下士林麵前,可就真的要成一個笑話了!”
郭樸的視線更低了一些。
他忽然想起來,袁閣老家中今日好似是要煮肉,自己應該過去蹭一頓的。
而徐階在李春芳的詢問下,終於是抬起頭。
正當他要開口的時候。
徐階身邊的長隨仆役,已經是從外麵快步走了進來。
長隨看向屋內三人,小聲道:“老爺。”
徐階皺眉:“何事?”
長隨又看了看李春芳和郭樸兩人,到了徐階身後,俯身彎腰,伸手遮擋臉麵。
在徐階的疑惑中。
長隨小聲道:“西苑傳出來的話,陛下意欲主考壬戌科春闈會試,礙於規矩,選定嚴紹庭為明年春闈會試主考。”
說完之後,長隨直起身子站在一旁。
目光在李春芳和郭樸兩人臉上掃過。
李春芳則是看向徐階:“閣老,是又出什麼事了嗎?”
徐階臉色凝重,眉宇成川。
他本想應下李春芳所說的,入宮請奏重新選定明年壬戌科春闈會試考官。
但是現在……
他看著眼前臉色不忿的李春芳。
徐階忽的罵道:“兀那俺達賊子,安敢欺我大明!”
說完之後。
不等李春芳繼續問下去。
徐階已經滿臉憤怒的站起身:“九邊急報,乾係賊子俺達,內閣需急議。”
丟下一句話。
徐階便在李春芳和郭樸兩人的注視下,怒氣衝衝的揚長而去。
長隨跟在身後,亦步亦趨。
吏部衙門,尚書公廨裡,隻剩下滿臉不忿的李春芳,以及似有所感看向門外的郭樸。
而在官府之外。
北京城也確實如徐渭所說的,滿城赴京趕考的舉人和讀書人嘩然一片。
各省在京中的會館、客棧。
近來湧入了眾多要參加明年壬戌科春闈會試的舉人,還有那些想要借機交流討教學問的讀書人。
“嚴紹庭要在明年當我等的主考官?”
“這不是天大的笑話!”
南直隸會館內,有此次赴京趕考的舉人,憤怒出聲。
立即引得一種舉子、讀書人的附和。
“他嚴家這些年把持朝政,自有朝堂之上袞袞諸公對抗製衡。”
“可他嚴家竟然還不知檢點,如今妄圖讓一恩賜同進士功名的黃口小兒,來做我等十年寒窗苦讀學子的主考?”
“當真是荒唐!”
“定是他嚴家諂媚於上,竊取此位。”
“他嚴紹庭有何臉麵,說好聽點是同進士,說難聽點,不過也就是個如夫人一樣的貨色!”
“嚴潤物,同進士,如夫人,可笑可笑!”
會館內,一片叫罵。
無人不對嚴紹庭擔任壬戌科春闈會試主考官,而爆發出猛烈的怒火。
場中有人忽然爬到了桌子上,張目四望。
“汝默兄!”
“元馭兄!”
“此次想來各地舉人都已群情激憤,誓要聲討嚴家小賊。”
“二位兄長都是我南直隸的翹楚,可為我南直隸士林代表。”
“請二位兄長帶領我等,出街聲討!”
人群後一直沒有開口附和的徐時行、王錫爵兩人,就看著自己被無數道目光注視著。
兩人對視一眼。
皆從對方的眼裡看出深深的擔憂。
嚴嵩可也是多年的春闈會試閱卷官。
也不見這幫人聲討。
兩人隻覺得這一次當真是倒黴,剛來京中不久,便生出這等麻煩事。
可是他們兩人不說話,周圍早已怒火衝天的南直隸趕考舉子們,卻已經是將他二人給架出了會館。
到了外麵。
眾人便立即發現。
不光是聚集在南直隸會館的趕考舉人們已經衝了出來,其他各道的舉人們,無一不是走出會館、客棧。
所有人。
無一例外。
皆在聲討嚴紹庭為壬戌科春闈會試主考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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