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子屬實狡猾!”
萬壽宮大殿外。
戍守在此的禁軍、廠衛、京軍士卒,紛紛目露疑惑,看向傳出笑聲的大殿。
殿內。
嘉靖側臥在道台上,拿著黃錦剛剛送來的嚴府巷最新消息。
終於是忍俊不禁,大笑而起。
黃錦和呂芳兩人,亦是在一旁陪著笑,看著主子爺此刻笑得兩眼都擠出淚來。
半響之後。
嘉靖這才暢快的大喝幾聲。
“就讓這小子!”
“好好教教這些飽讀聖人之書的廢物們。”
“什麼叫做規矩。”
黃錦看向身邊的呂芳。
呂芳目光轉動,而後上前小聲道:“主子爺,嚴侍讀機智過人,這一關便算是過了吧。”
嘉靖笑容一消,而後眼瞼微微眯起,看向呂芳、黃錦。
“便算是他過關了。”
呂芳點點頭默默退後。
嘉靖則是麵露玩味。
這一次他之所以降旨欽點嚴紹庭為明年壬戌科春闈會試主考官。
一來確實是為了補償這個滿腔熱血,勵精圖治,要讓大明朝野煥新卻無可奈何的嚴紹庭。
二來,則是考驗。
若是這等小事都無法解決。
那麼這份補償,便也不是他的了。
到時候西苑這邊,大可再下一道旨意,隻說士林學子民心所向,將嚴紹庭開除出壬戌科春闈會試考官之列。
現在。
倒是不必多下這道旨意了。
嘉靖眼底閃過幾道笑意。
呂芳卻是忽然小聲說道:“主子爺,文淵閣那邊的消息。”
嘉靖抬起頭:“何事。”
呂芳愈發小聲道:“嚴侍讀今天呈了一份奏疏到內閣,言及要朝廷嚴查民間無關儒家經學及科考的講學,嚴令生員不許議事。”
嘉靖雙眼不禁眯起,眼神也變得悠長起來。
不多時。
嘉靖才再次問道:“內閣是什麼意思?”
呂芳回道:“嚴閣老、袁閣老、高閣老先後表態讚同,最後徐閣老也點頭同意了。隨後嚴閣老便要袁閣老督促禮部操辦此事。”
嘉靖當即冷笑一聲。
“不管,就讓內閣自己鬥去。”
說完之後。
嘉靖忽的又是一笑。
呂芳見聖意已定,便默默閉上嘴。
而在嚴府巷。
一眾就座有茶喝,有瓜果吃的舉人們,亦是緊閉嘴巴,不發一言。
在嚴紹庭喊出要親自去西苑請辭的時候。
這幫舉人們更是臉色緊繃。
嚴紹庭見著時機已到,便踏出腳步,走到了門前最高一級台階上。
他大聲道:“本官無有才學乾能,官卑而學淺,若為春闈考官,實乃讓諸位同學蒙恥,本官不願!今日去往西苑,便是冒犯天威,擔下重罪,哪怕死之,也不能讓諸位同學受辱!”
嚴紹庭的聲音格外的洪亮。
哪怕是離著府門最遠的嚴府巷兩端位置,也能聽得清楚。
他的語氣,更是慷慨不已。
一副舍生忘死的模樣。
不等徐時行、王錫爵起身。
便當即有數人站起身。
“嚴侍讀不可!”
“侍讀萬萬不可!”
“我等非是要……非是要嚴侍讀如此,更不敢叫嚴侍讀冒大不韙,觸怒陛下,降下死罪……”
“……”
在前頭幾人站起身挽勸之際。
更多的舉子也站了起來。
徐時行和王錫爵亦是站起身。
眾人紛紛開口發言,挽勸嚴紹庭不可前往西苑麵聖。
這幫人此刻已經是心亂如麻。
嚴紹庭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
難道他們當真能讓嚴紹庭去了西苑麵聖請辭壬戌科春闈會試主考官一職?
到時候,可就成了他們今日逼死朝堂命官了!
即便嚴紹庭不死,皇帝也必然會降下嚴懲。
那時候。
他們左右還是逃不開一個逼迫朝臣的罪過。
如此學子,便是金榜題名。
日後在朝廷裡的名聲,怕是也要就此壞掉了。
嚴紹庭卻是不管,又下一級台階。
徐時行和王錫爵等坐在府門最前麵的舉子們,心中猛的一顫,趕忙圍了過來。
“嚴侍讀!”
“萬不可去往西苑麵聖請辭!”
“還請嚴侍讀三思留步!”
“……”
就連徐時行和王錫爵兩人,都是滿臉焦急。
這真要是讓嚴紹庭去了西苑,他們這輩子的名聲也就完了。
徐時行咬緊牙關,目光不安的看向王錫爵。
自己當時就覺得,這嚴府巷是不能來的。
現在可倒好了。
逼死當朝命官的罵名,他們要是坐實了,也不必回鄉了,自此流落在外便是個好了。
嚴紹庭卻是麵色凝重,一副渾然不怕死的樣子。
“諸位同學!”
“不必再勸!我心意已決!”
“嚴家還有薄財幾兩,足可為我添置一副棺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