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二龍相見,大儒授業(求訂閱)
第191章讓徐階顏麵儘失的治學論(求訂閱)
書院。
前廳廂房。
光線幽暗。
朱載坖隻覺得空氣都凝固了一樣,低著頭不敢多看一眼。
坐在椅子上的嘉靖,卻是麵色平靜,在兒子、兒媳以及睡著了的孫子之間環視著。
“都坐吧,今日昌平無有尊卑君臣。”
朱載坖這才茫然的點點頭,坐在了離著門口最近的椅子上。
然後才反應過來,又往裡挪了一個位子。
李妃則是微微福身,而後將懷中的孩子換了一個方向,麵朝著嘉靖,這才坐下。
嘉靖看了一眼正在熟睡的小屁孩。
臉上不自覺的流露出一抹慈祥的笑容。
他看了一眼身邊的呂芳。
呂芳臉色漲紅,打心底為主子爺高興。
他躬身上前,小心翼翼的將小屁孩從李妃懷裡抱起,然後輕輕的送入到已經張開雙臂的嘉靖懷裡。
孩子落入皇帝懷中。
忽的動了一下,兩隻粉嫩的小手輕握成拳,在同樣粉嫩的臉上動了幾下。
眼睛也微微有些睜開。
這一番動作,卻是讓嘉靖頓時心生慌亂。
但是不多久。
小屁孩便雙手縮進胸前,眼睛緊緊的閉著,又一次睡熟了。
嘉靖這才悄悄的鬆了一口氣。
隨後看向坐在麵前的兒子。
“今日,可都看明白了?”
朱載坖點點頭:“嚴師……讀,功德一方,利國利民,雖不合天下大製,卻治民有方,兒臣不久前聞聽嚴侍讀聖前富民裕國之論,如今親眼一觀昌平,足見嚴侍讀已經算得上陽明先生所說的,知行合一。”
嘉靖點點頭,沉吟了片刻後,才再次開口道:“你能看明白,天下不能處處如昌平,便是個聰慧的了。日後……”
忽的,嘉靖閉上了嘴,揮了揮手。
“罷了,日後的事朕也管不到。”
“但你要清楚,治國當如嚴紹庭所言,先要富民。”
這些日子。
在西苑萬壽宮裡,每每誦經之後,略感疲倦,嘉靖便會將當日嚴紹庭聖前奏對的富民裕國之說拿出來,反反複複的閱讀。
不知不覺。
潛移默化的。
尤其是當今日出宮一趟,踏足昌平,親眼看到那金燦燦的田地,那些洋溢著笑容的百姓,那一座座工廠。
嘉靖已經認同了,富民裕國的理念。
朱載坖拱手低頭:“兒臣,遵旨。”
嘉靖有些無聊的看了朱載坖一眼,然後低頭看向懷裡熟睡的孩子,臉上這才重新露出笑容。
“等孩子再大一些,也送來昌平讀書。”
這話一出。
朱載坖連忙抬起頭,麵露驚訝。
而在一旁的李妃,卻是麵有笑容。
廂房外。
一片疑惑詫異中。
嚴紹庭看向聶豹三人。
他規規矩矩的躬身合手,執弟子禮。
“三位先生。”
“諸位前輩、同僚。”
說到這裡,嚴紹庭的目光悄無聲息的,看向了今天已經沉了一天臉的徐階。
“自陽明先生倡致良知之說,天下學者知舍聞見而求知於心。”
既然聶豹三位老爺子要在昌平書院開課授業。
昌平書院,日後走的自然就是心學的路子。
這句話,算是表明了嚴紹庭對心學的肯定。
但是下一刻,嚴紹庭卻是話鋒一轉,言辭也變得犀利了起來。
“然其傳之訛也,語心體而遺工夫,則日人於高虛而無益。
其又訛也,概舉夫不待學習者以為良知,而不複究愛親敬長之本指。
則以欲為理,以任情為率性,以戒慎恐懼為戾於自然,而去道日益以遠。”
總體一句話解釋。
那就是現在鑽研心學的人,大多隻知道要率性而為,而不知知行合一。
此言一出,不少人臉色已有變化。
嚴紹庭則是繼續道:“近日傳良知之學,語知矣而不必良,語良知矣而不必能致,往往聞用功語,輒生詫訝,其弊將多於晚宋支離之失。”
“比來聖政一新,士風丕變,然多習於脂韋希寵,無誠心為上為民者。
“辯誠偽以端士習,今講學家以富貴功名為鼓舞人心之術,而聞風爭附者則先以富貴功名橫於胸中。
“銓衡一缺,則翹首而垂涎;館局一開,則熱中而濡足;司錢穀則慕秩署之清華;典刑名則思兵曹之喧赫;居台諫則羨卿貳之崇高。
以為不通其說、不究其術,則無以滿其欲而濟其私,然後剿竊浮詞,談虛論寂,相飾以智,相軋以勢,相尚以藝能,相邀以聲譽。”
等到這番話從嚴紹庭嘴裡說出。
則學堂之下,一片驚悚。
不少人更是隻覺此言是在說自己,而麵紅耳赤,麵露憤憤。
而嚴紹庭的目光,卻是再一次的瞥向了已經臉色鐵青的徐階。
對!
沒錯!
說的就是你這好為人師的徐老好人!
聶豹三人亦是眉頭緊皺。
他們三人這些年一直在大江南北,遊走講學。
嚴紹庭所言,何嘗不是他們有過見聞的。
王畿算是三人裡,秉性最為直率的。
當先開口道:“家師所學,天下傳之,乃我等弟子之幸。但近年天下學風,卻也如嚴侍讀所言。天下學子知致良知之說,卻不通其內,講學者功利當先,竊濟私利,空談多於實際,屬實可恥可惡!”
三人裡。
最是沉默寡言的錢德洪,在一陣思考之後,才緩緩開口。
“所以想來,這也是為何先前嚴侍讀不願昌平書院,開課授業經學科舉的真正原因吧。”
嚴紹庭看向這位錢老夫子。
這時候,就算不是這個原因,也必須是這個原因!
他臉上有些無奈,為難的點了點頭。
隨後,嚴紹庭繼續說道:“確如錢老先生所言,晚輩正是有此顧慮。
天下講學之輩,初學之士,靡然從之,一入蒲團,皆宛然有聖人麵貌,且洋洋獨喜,自負曰:吾得為會中人物耳。
晚輩不暇論其立心製行何如,試即聞聽有講學之時,其間言語色笑,變態多端,或覘喜怒於上官,定進退之秘訣;或騰毀譽於多口,發愛憎之神機;或間為堅白異同之談,各質己私,嘵嘵不相下。
有爵位稍尊、巧言雄辯者參言其間,眾皆唯唯而莫敢發,豈天爵之論以人爵而後定乎?”
這句話。
幾乎就是貼著徐階的臉,在抨擊了。
學堂下不少人似乎是已經反應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