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貞不放心自己的姐姐,終於壯起膽子提問:“王爺,您是在聯絡天兄嗎?他怎麼說.”
羅耀國抬眼瞧了瞧這個小丫頭,他這時發現外頭的天色已經蒙蒙亮了,大概是早上五點多鐘的樣子:“婉貞,彆擔心.這是大清朝的最後一戰了!”
“最後一戰?”婉貞的表情有些複雜,“打完之後.大清就沒了?”
“不一定,”羅耀國搖搖頭,“也許是名存實亡吧?”他忽然放沉聲音,推開車窗,對著窗外的一名騎兵大聲問:“現在到哪裡了?”
“西河務,剛過西河務!”
羅耀國道:“傳令,加速前進,今天晚上一定要到北京城!”
北京,紫禁城。
那拉氏數到第六十六聲炮響時,外頭滾雷一般的聲響終於戛然而止了。
那拉氏呼了口氣:“這是.打完了?”
肅順搖搖頭道:“才開始呢!”他掏出個英吉利懷表打開一看,“一個時辰的炮擊剛剛結束,接下去就是湘軍乞活軍的第一波衝鋒了!”
“才第一波?”那拉蘭兒問,“不知道曾國藩準備下多少本?”
“五萬!”肅順伸出一個巴掌,“五萬乞活軍,可不是曾國藩的精銳,隻是烏合.雖然是烏合,卻也能消耗洪秀全、楊秀清的兵力!等攻上幾波,再出動精銳!”
那拉蘭兒點點頭:“慈不掌兵,曾國藩做得好!”
“稟太後,神機營急報!“
馮桂芬腳步匆匆撞了進來,將一份剛剛收到的軍報遞給了聖母皇太後,那拉蘭兒接過折子打開一看,原本舒展開來的眉頭一下擰緊了:“僧格林沁和杜翰正在向德勝門開進,他們想乾什麼?不管城北的撚軍了嗎?”
肅順站起身:“太後,他們許是被撚子給嚇退了,奴才走一趟,把他們擋回去!”
那拉蘭兒點點頭:“好,那就辛苦你了!”
瀛台涵元殿內,鹹豐皇帝已經換上了皇帝朝服,端坐在炕上,蠟黃的臉上,沒有一絲瘋狂,雙目當中,一片清明。
炮火染紅了永定河的晨霧。十二磅炮彈撕開潮濕的空氣,在太平軍陣地上炸一波波的泥浪。立在長辛店堡壘掩體後麵的楊秀清的眯著眼睛,望著自家的正在挨炮擊的兩翼,卻沒有下令反擊——他可沒有一個馬蒂爾德給他供彈藥!楊秀清的指尖摩挲著腰間七星劍的鎏金劍柄,盤算著李鴻章的北洋軍到底會向哪一翼發起主攻。
忽然,他嗅到一絲焦糊味——那是燒得滾燙的縱火彈引燃了鹿砦後的稻草人。
“東王妙算!“洪仁玕大笑著展開折扇,“曾李二賊的炮彈都打空了,現在可以讓咱們的弟兄從第二道胸牆後麵頂再上去了吧?“
原來楊秀清早知道北洋的炮厲害,乾脆讓原本守在第一道塹壕的太平軍在對方炮擊剛剛開始的時候,就順著交通壕退了下去——這法子說起來還是羅耀國傳授的!
一想到羅耀國,楊秀清的眼皮子就是一跳。
對岸突然響起破鑼聲。數萬乞活軍如蝗蟲過境般湧向冰涼的永定河。現在永定河的水不深,完全可以涉度。藍布頭巾連成一片渾濁的浪,來自山東的張阿四被裹挾在第二陣列,草鞋踩進冰涼的河水時,他看見前排的漢子們突然矮了半截——對岸的太平軍神槍手突然開火了,他們也有米涅槍!
督戰隊把總的金牙在硝煙中閃爍:“過河賞米三斤!斬首一級可抬入乞活八旗!“話音未落,對麵太平軍的陣地上閃過一團槍口焰,這個金牙把總的腦袋頓時開了花,腦漿和鮮血濺了張阿四一臉。
隨即又有人接著大喊:“後退者死,前進才有活路,斬首一級,就是世世代代吃皇糧的八旗子弟了!再也不挨餓受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