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9年11月下旬。
紐約港的寒風又一次撲在鹹豐皺起的眉頭上,他眯起眼睛,看見了碼頭上掛著一塊鬆木板,紅漆刷著“紐約州法:華人不得入境”,木板下站著個穿製服的矮胖官員。
“趙主教,看來紐約排華的風頭還沒過去”小利蘭·斯坦福湊到鹹豐耳邊,“要不您和夫人再回船上休息一會兒,我去聯絡奧康納參議員.”
“用不著!”鹹豐無所謂地一笑,把藤箱往小利蘭·斯坦福懷裡一塞,右手挽住千代子的胳膊,左手抓過斯坦福的鍍銀手杖,然後就一瘸一拐地向那個矮胖官員走去,走近了鹹豐才看清,那胖子的胸牌上寫著“帕特裡克·墨菲”——還是個愛爾蘭裔。
“站住!這裡是貴賓通道,”墨菲板著麵孔朝著鹹豐怒吼了一嗓子,“而且紐約不歡迎華人!”
鹹豐駐足,用一種高高在上的眼神睨視了那個愛爾蘭胖子一眼。就這一眼,那愛爾蘭胖子就有一種夢回英倫,又見老爺的感覺——不是祖祖輩輩的貴族老爺絕對養不出這種“冷眼無視小人物”的氣勢啊!
隻見鹹豐麵無表情地從內袋抽出一本深藍色皮質證件。鳶尾花紋章的金色壓花在陽光下刺眼,拿破侖三世的簽名龍飛鳳舞地橫貫扉頁——這是法蘭西第二帝國簽發的特彆通行證,邊緣燙著“外交豁免”的法文金字。
“尼古拉斯·趙四,”他用牛津腔的英於報出了這本外交護照上所用的名字,“法蘭西榮譽軍團騎士,拿破侖親王元帥特聘神學顧問。”
墨菲的指節在證件上發顫。證件內頁貼著鹹豐的銀版照片——照片上的鹹豐穿著一件法蘭西陸軍的軍官禮服,更令他窒息的是附頁的注釋:“持證人享有與法蘭西帝國伯爵同等待遇”。
這本外交護照當然是真的,是凜子從拿破侖親王那裡搞來的——對普通人來說不敢相信的東西,對於聖殿山女伯爵而言還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她可是把“真正的約版”交給了波拿巴家族的女人,而且她的八叔還是攻克塞瓦斯波托爾的石達開親王!
上回離開歐洲的時候,她就向拿破侖親王要了五張拿破侖三世簽發的空白特彆通行證,其中一張就給了“妹夫”趙四,也就是鹹豐了。
“先、先生……”墨菲驗看過拿破侖三世簽發的外交護照,又看了眼跟在後麵拎包的小利蘭.斯坦福——這個青年看著就是個豪門公子哥,這樣的人物都隻能跟著拎包
“趙四!”一聲粗糲的呼喊打斷了墨菲的思緒。吉米·奧康納的馬車碾過濕漉漉的石板路,紅發參議員臃腫的身軀擠開車門,看見鹹豐就就開懷大笑了起來,“你可來啦!哈哈哈,紐約州正排華呢,沒有人為難你吧?”
墨菲當然認識奧康納——他可是一位愛爾蘭裔聯邦參議員,是紐約愛爾蘭幫的驕傲!
看來這位尼古拉斯.趙四真的是個大人物啊!
想到這裡,墨菲趕緊向鹹豐鞠了一躬,讓出了貴賓通道。
馬車上,奧康納的雪茄煙灰落在真皮座椅上:“華盛頓那幫蠢貨在醞釀新《歸化法》,要把‘自由白人’改成‘歐洲血統’.”
“那他們怎麼看加州的補選?”鹹豐問,“聯邦是不是準備乾涉?”
奧康納用嚴肅地語氣說:“國會參眾兩院的兩黨重要議員和總統、副總統預以及大部分內閣成員都一致認為加州補選存在嚴重舞弊。”他接著話鋒又是一轉,“但是州內選舉屬於州權,聯邦不應該乾涉。之前聯邦曾就堪薩斯選舉中的舞弊問題進行了角力,雖然致使堪薩斯憲法未獲通過,但聯邦也未乾涉堪薩斯的公投和議會選舉。況且.美國從來都有舞弊的地方選舉!”
鹹豐哈哈大笑了起來:“這果然很美國啊!”他笑了幾聲後,又問:“那林肯是怎麼看待加州問題的?”
“林肯.”奧康納吸了口雪茄煙,“他主張排華!激進排華!”
華盛頓賓夕法尼亞大道旁的褐石建築內,壁爐烤得橡木鑲板微微開裂。威廉·蘇厄德的金絲眼鏡滑到鼻尖,手指撚著份《紐約論壇報》:“亞伯,你真要拿排華當競選招牌?”
林肯的長腿架在胡桃木書桌上,一邊吸著煙鬥一邊回答道:“威廉,你見過密西西比的棉花田嗎?一個黑奴每天摘三百磅棉花,而加州的華人能挖出幾噸含有金砂的礦石。”
謝爾曼哼哼道:“他們在薩克拉門托用放大鏡照胳膊!下一個就該考數學題來選拔白人了.要我說,就該把太平洋沿岸的華人統統趕下海!”
蘇厄德皺著眉頭道:“但教會那幫人總說‘上帝麵前人人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