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0年11月6日清晨,南卡羅來納州查爾斯頓港籠罩在薄霧中。鹹豐站在奧哈拉家豪宅的陽台上,望著遠處港口停泊的棉花運輸船。他深吸一口氣,感受著這個決定美利堅命運的日子——今天是美國第19屆總統大選投票的好日子。
“趙主教,該出發了!”斯嘉麗清脆的聲音從樓下傳來。她今天特意穿上了最正式的深藍色連衣裙,頭上戴著裝飾羽毛的寬簷帽。傑拉爾德·奧哈拉已經套好了馬車,嘴裡叼著雪茄,不耐煩地跺著腳。
馬車緩緩駛過查爾斯頓的街道。鹹豐注意到,這座南方最繁華的港口城市今天顯得異常平靜。街道兩旁的橡樹上還掛著露珠,穿著考究的紳士們三三兩兩走向投票站,有些人帶著妻子,有些人身後跟著黑奴仆人。
“看起來大家都很從容,”鹹豐對傑拉爾德說,“完全不像加州那邊選舉時劍拔弩張的樣子。”
傑拉爾德吐出一口煙圈,大笑道:“這裡可是南卡羅來納是美利堅合眾國的老十三州之一,和西部的加州能一樣嗎?”
原來如此!鹹豐心道:“南卡羅來納那可是老美利堅正星條旗,之前已經選過18次大總統了,這回是第十九次選舉,再選不好那可就忒不像話了。”
馬車停在一座磚砌的小教堂前,這裡臨時改成了投票站。門口已經排起了十幾人的隊伍,都是衣著體麵的種植園主和商人。鹹豐注意到,隊伍中沒有一個黑人——他們都在一邊站著,等著他們的主人投票完畢。也沒有一個窮苦白人——在查爾斯頓,窮白人有他們專用的投票站,不會和體麵的莊園主一起投票。
投票過程出奇地順利。鹹豐出示了他的“歸化證”,一個滿臉皺紋的紅脖子老白男隻是掃了一眼,就看出他身上穿著的燕尾服是用英格蘭出品的“巴裡紗”麵料精工細作的,於是就遞給他一張選票和一支鋼筆。
“在您心目中的美國第19屆總統的姓名下打個勾,再簽個名投進箱子裡就行了,”老人用濃重的南方口音笑著和鹹豐說。
老美利堅正星條旗的選舉組織的就是好啊!鹹豐在心裡讚了一番,就接過選票,然後就愣住了。因為這張印製精美的選票上隻有兩個名字:斯蒂芬·A·道格拉斯(民主黨)和約翰·貝爾(憲法黨)!
二選一可是這次選舉好像有三個候選人啊!共和黨的林肯呢?
“先生,”鹹豐忍不住問道,“林肯的名字在哪裡?”
老人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鹹豐一番,突然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年輕人,在南卡羅來納,沒人會投票給那個該死的廢奴主義外加高關稅主義者,所以我們的選票上不需要印他的名字。”
傑拉爾德在一旁哈哈大笑:“林肯要是能贏,那一定是北方佬在作弊!因為在我們南方,他的選票根本就不存在,一張都沒有!”
周圍排隊的紳士們紛紛點頭附和:“說得對!”“很有道理!”“林肯要選上了一定是在舞弊!”
鹹豐也讚同地點了點頭,默默在道格拉斯的名字旁打了個勾,然後簽上了自己的英文名字:尼古拉斯.趙四。當他將選票投入木箱時,聽到身後有人小聲嘀咕:“怎麼回事?那個中國佬居然是來投票的.”
同一時刻,紐約曼哈頓下城。
凜子挽著法國領事路易·德·蒙特貝洛的手臂,漫步在百老彙大街上。今天的紐約城仿佛一個沸騰的大鍋爐,到處都擠滿了激動的人群。
“我的祖國也曾兩度建立共和國,”蒙特貝洛望著街頭的景象感歎道,“但現在又回到了帝國時代”
凜子沒有接這個法國佬的話茬。她的目光被前方一家紡織廠門口的景象吸引住了。大約五百名穿著統一工裝的工人正排著隊,在一個大腹便便的愛爾蘭裔工廠主的指揮下向投票站移動。
“都聽好了!”工廠主舉起鐵皮卷成的喇叭,用濃重的愛爾蘭口音吼道,“今天誰要是不投林肯,明天就不用再來上班了!另外,投完票,每人有一美元的小費!”
工人們一聽有小費,馬上就喊起來口號:“不愛黑人愛關稅!不投林肯丟工作!”
他們之所以喊這樣的口號,當然是因為林肯的“溫和路線”——林肯可沒說要廢奴,他在整個競選期間,隻撿共和黨選民愛聽的說,對於“黑奴問題”,他聲稱“不擴大”,並且要在尊重“州權”的情況下,通過合法協商的手段去解決——那基本就是不解決了,所以白人工人不用擔心黑人來和他們搶工作。對於“排華問題”,林肯聲稱不讓華工過落基山!所以東部白人工人們也彆擔心華工來搶工作。對於歐洲那些質優價廉的工業品,林肯則聲稱要加高關稅,一開始說要從15%加到37%,後來又加碼說要加到46%總之,無論是美國北方州的白人資本家還是白人工人,現在都對林肯的總統任期充滿期待。
不過蒙特貝洛皺起眉頭:“每人一美元小費這簡直是對民主的褻瀆!”
凜子眨了眨眼眸:“領事先生,您當年在法蘭西第二共和國時,沒見過這種事嗎?”
“當然沒有,”蒙特貝洛壓低聲音,“皇帝陛下怎麼可能用錢收買選民?他用的是軍隊和神父!”
他們跟著工人隊伍來到一個投票站前。隻見工廠主派了十幾個監工站在投票間門口,每個工人投完票出來,都要向監工報告自己投了誰。
“林肯!我投了林肯!”一個麵色蒼白的年輕工人戰戰兢兢地說,“我向上帝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