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載著三人的竹筏就像黑暗無邊大海中的一盞孤燈,在危機四伏的激流中起起伏伏,隨時都可能被湍急的水流掀翻。
畢國安幾人渾身早已濕透,防水雨衣也擋不住這潑天的大雨,更彆提不時還有雜物撞到竹筏,瞬間就會掀起大浪,劈頭蓋臉把人澆個透心涼。
夜裡氣溫逐漸下降,小戰士忍不住打了個噴嚏,一直浸在冷水裡的手也開始瑟瑟發抖。
畢國安心中越發焦急,萬一人要是真落到水裡,這麼冷的天氣隻怕不被淹死,也要被凍死!
正在此時,石頭手裡的手電筒從一處擠滿雜物的水麵劃過,突然又劃回去,激動地喊道:
“竹筏!是竹筏!”
畢國安一下來了精神,連忙也把手電筒的光跟著照過去,果然在那堆被圍牆攔住的雜物裡看見了戰士們做的竹筏。
可下一秒他的心又冷了半截,竹筏上空空蕩蕩,哪裡有鄭廠長的影子!
完了,這人不會真掉水裡了吧......
兩個小戰士頓時也泄了氣,疲憊的臉上滿是悲傷,雖說他們覺得這個鄭廠長實在太不靠譜,害他們大晚上冒著暴雨在洪水裡找了這麼久,可現在看見人沒了,他們心裡也不好受。
剛才再危險再費勁,他們心裡抱著一定要儘快把人找到的念頭,就這麼撐過來了。
現在人沒了,隻剩竹筏,不隻小戰士,就連畢國安都覺得提不起勁來。
可眼下不是個能任人鬆懈的處境,他也隻能再次打起精神,拍拍兩個小戰士的肩膀,語氣沉重:
“回吧......”
三人調轉竹筏,避讓開漂浮在水麵四周的障礙物,按著剛才來的方向往回劃。
其中一個小戰士手軟,手上動作剛慢了幾下,竹筏就漂離了原來的方向,畢國安連忙換到另一側補救,畢竟原路返回肯定是目前最安全的選擇。
誰料下一秒,石頭忽然驚呼出聲:
“有人!那兒有人!”
在他手電筒的光照下,畢國光依稀可以看見一截冒出水麵的樹椏上掛著一團白色的東西,似乎還在掙紮。
他激動地喊道:
“快!快劃過去救人!”
三人頓時鉚足了勁,手下木槳劃得飛快,硬是逆流靠近了那截樹椏。
直到這時,畢國光才看清樹椏上的人,的確是落水的鄭廠長,而那團白色的東西,竟然是一頭豬!
鄭廠長此時的模樣要多慘有多慘,身上的襯衣早被水裡的雜物劃破,絲絲縷縷地飄在水麵上,肩頭好大一道血淋淋的劃痕,臉上、額頭也有好幾處烏青,一隻眼睛腫的跟燈泡一樣,眼鏡早已不翼而飛,整個人隻剩肩頭以上部分浮在水麵上。
就這樣艱難了,他的一隻手使勁卡在樹椏裡,另一隻手還拚命將豬往上托,還好那豬也有些貪生怕死的靈性,死死地扒在樹椏之間掙紮。
一人一豬,竟在這滔天的洪水間等到了救援。
畢國光哭笑不得,他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荒謬的畫麵,也從沒見過這麼要財不要命的人,可眼眶卻控製不住地一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