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勝男臉色煞地一白,既是因為韶驚鵲陡然變冷的語氣,也是因為被她不留情麵地戳中自己的偽裝。
韶驚鵲眼底一閃而過的輕蔑刺痛了她,一直以來的驕傲和自尊不容許彆人質疑她最基本的人品。
樊勝男心底的惶恐不安瞬間轉化成激憤,試圖用攻擊的方式保護自己,而那些心底最黑暗的想法也隨之脫口而出:
“我承認我心口不一,可那又怎麼樣?我從來都沒打算傷害任何人!”
“哪怕我再難過,為此掉過再多眼淚,也都從沒有拿到人前去博取過一絲同情!”
“我和陸戰本來就相識比你早,我才是那個先出現在陸戰身邊的人,卻為了照顧你的感受而選擇刻意回避,為什麼還要被你質疑批判呢?!”
“你憑什麼用心口不一諷刺我?!”
“……”
樊勝男越說越委屈,哪裡還有平時冷靜自持的模樣,蒼白的臉頰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
相較於樊勝男越說越激動,韶驚鵲的眼底卻越來越冰冷。
她耐心等著樊勝男把她心中積壓已久的“委屈”全部發泄完,才緩緩開口說了今晚的最後一句話:
“凡事要講先來後到的道理沒錯……可你從來都沒走進過陸戰的心裡,又怎麼談得上是那個先來的人呢?”
韶驚鵲說完,定定地看著樊勝男,看著她一臉不可置信地望著自己,看著她渾身的驕傲盔甲瞬間支離破碎,看著她眼底瞬間失去了光彩。
眼下的場景韶驚鵲有所預料,卻並不想麵對,所以才在一開始就打算不理會樊勝男,徑直避開出現這個局麵的可能。
可樊勝男就像每一個在感情中鑽進牛角尖的人,隻一味關注自己內心的空虛需要填補,內心的委屈需要訴說,卻無視了其他人一次次的退讓和寬容。
皮鞋踩在台階上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沒有人再出聲喊住她。
腳後跟磨破的水泡早已結疤,原本包紮在破口上的紗布也早就換了好幾次。
樊醫生或許真的是個傳統意義上的好人,不過很遺憾,她們注定不能成為真正的朋友。
五零二病房關了燈,清冷的月光透過窗欞傾瀉在病床的床尾和地上。
韶驚鵲輕輕推開門,昏暗光線下隻能模糊分辨出病床上躺著一個人影,卻看不清陸戰此時是清醒還是熟睡。
她豎起耳朵仔細辨彆,隻聽到一陣輕微的均勻的呼吸聲從他病床方向傳來。
韶驚鵲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她剛才在露台上哭得撕心裂肺,凍得瑟瑟發抖,彆人卻早就心無旁騖地關燈睡覺。
她又暗自慶幸,還好當時穩住了,沒在他麵前哭,否則說不定還要被嫌棄太吵,影響休息。
她默默告誡自己,以後彆再犯傻,那些折騰自己的行為無非就是一場毫無意義的自我感動,最後生病難受的還是自己。
唯一讓她有些驚訝的是,牆角的簡易床鋪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搭好了,估計好心人就是那幾個相熟的護士中的其中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