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那聲近乎崩潰的呼喊,維斯冬轉過頭去,心頭猛地一顫。
目之所及,視野之中幾乎被馬賊們填滿,仍舊騎在馬背上的雄鷹軍已經不足一半!
他們有的落在地上,被馬蹄踩爆了內臟,心肺從嘴裡溢出。
有的被長槍釘在戰馬上,連人帶馬倒在地上,自己又掙脫不出,活活痛死。
還有的被砍掉了半邊身子,連心臟都已經暴露了出來!
即便是還騎在馬上的雄鷹軍,也是人人帶傷,個個浴血!
在這樣下去,很快就會全軍覆沒!
維斯冬握緊劍柄,高揚鋒刃,強行壓下心頭的不甘
“第二大隊殿後!”
“雄鷹軍——撤退!”
維斯冬的吼聲響徹戰場,卻並沒能夠立即改變戰局。
雄鷹軍和馬賊們早已經不分彼此地混雜在了一起,犬牙交錯。
突然間的目的變動讓戰場比此前更加混亂!
每一個雄鷹軍的士兵都開始尋找突圍的機會。
懷特沒有動,因為他就是第二大隊的一員。
如今的他,盾牌坑坑窪窪,長劍也滿是缺口,身上的皮甲更是分布著六七條破口,有深有淺,雖然並沒有傷到要害,卻也讓原本黑灰色的皮甲被染成了紅色。
就在聽到維斯冬命令的瞬間,他身邊的戰友就因為分神,被一杆騎槍刺進咽喉,頓時丟掉了生命跌下馬去。
鮮血濺在懷特臉上,寒天凍地之下,顯得無比滾燙。
但他卻顧不上去擦拭,不僅僅是因為他身上早已經滿是鮮血,更是因為新的攻擊已經到來!
他抬起盾牌,哚的一聲輕響,手臂一震,一隻飛斧就已經嵌在了上麵,斧刃紮透盾麵,反射著帶血的光。
耳畔有風聲傳來,懷特麵無表情地用長劍格擋下側麵斬來的彎刀,交錯而過的時候,他看到了對方臉上猙獰的笑意。
可他並不在乎,心中沒有半點波瀾。
懷特甚至無法感知自己現在的情緒。
平靜、麻木、漠然都不足以形容他此時的狀態。
恐懼離他遠去,也感受不到絲毫振奮。
他心中現在隻有一個念頭——
完成任務!
懷特微微偏頭,讓過迎麵刺來的一杆長槍,手中長劍貼著槍杆向前削去。
對麵的馬賊發出一聲痛叫,兩根手指在半空中跌落,但這並沒有影響馬賊的動作,抽回長槍再度挺刺。
不得不說,這批馬賊的凶悍,遠超懷特的認知。
這時候也許應該策馬上前,將劍鋒送進對方的胸口,但懷特卻沒有這麼做。
他不是騎兵,僅僅隻能做到騎馬的時候不被甩下去,如今接戰,他必須要保證自己能夠始終坐在馬背上。
於是他舉起了盾牌。
練習過上千次的舉盾動作幾乎成為了一種本能,讓它恰好攔在了騎槍的必經之路上。
哢嚓——
長槍刺在盾牌上,鐵皮翻卷,木屑崩飛。
懷特隻覺得手上一輕,本就已經不堪重負的盾牌驟然破碎,槍刃順勢前推,刺進了他的肩窩。
出奇的,懷特甚至沒有感受到疼痛,他肩膀用力夾住槍頭,左手抬起握住槍杆,猛地向身後一拽。
沒想到懷特竟然會做出這種舉動,那馬賊沒來得及撒手,本就因為刺擊而不穩定的重心頓時被破壞殆儘,整個人都從馬上向前栽倒。
懷特劍鋒揚起,割開了他的喉嚨。
屍體帶著長槍落在地上,槍刃從懷特肩膀上抽出飆起一蓬鮮血。
沒有時間喘息,沒有時間包紮,沒有時間慶幸。
因為又已經有馬賊正向他衝來。
四個馬賊,如牆如林,馬蹄翻卷起帶著血漿的泥土,長槍上閃爍著駭人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