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六架附魔床弩杜鐸伯爵實在是太熟悉了。
方盤一樣的底座上,甚至連艾沃爾公國的徽記都沒有完全磨光。
它們是從歎息高牆城頭上拆下來的!
杜鐸完全沒有想到,這種笨重、巨大、幾乎隻會用在守城中的床弩,竟然會被雷文用於野戰。
攥緊手中骰子,杜鐸高聲下令
“全線進攻,開始突擊!!”
戰鼓隆隆,旗語不斷,3萬大軍緩緩加速,帶起的煙塵讓本就陰鬱的天地變得越發昏黃。
雄鷹軍全軍停在原地,就像是等待獵物入口的猛虎。
附魔床弩的弩盤緩緩轉動,對準了杜鐸的左翼。
有士兵高舉木槌,照著弩盤上高高豎起的鐵柱狠狠砸下!
嘭
即便輪子用千磅巨石壓住,整輛弩車還是因為後坐力原地跳了一下。
粗大如同房梁的弩箭上亮起一層藍色的魔法紋路,紋路中爆起火光,仿佛白晝流星般跨越400米的距離,來到了杜鐸的左翼軍隊。
隱約有吟唱聲響起,那是杜鐸軍隊中的法師在施法。
一副似有若無的光幕攔在了弩箭的必經之路上。
然後就砰的應聲碎裂,甚至無法偏轉弩箭的軌跡。
在這加速到極限的床弩麵前,即便板甲也脆如糖殼,更何況是這些隻穿著皮甲的步兵?
弩箭射爆一具具身體,血肉之軀在它麵前仿佛無物。
皮甲被撕裂的聲音、血肉被碾碎的聲音、骨骼被砸斷的聲音瞬間爆發,又彙於一處。
嗡——
一箭,入陣16米,當場碾爆了11名杜鐸軍。
隨後,火焰猛然爆發開來,炸開一團衝天烈火,將更多杜鐸軍席卷其中。
“啊啊啊啊!!!!!”
眼見著不久前還談笑風生的戰友化作一灘焦屍,周圍的士兵紛紛嚎叫出聲,有的站在原地,有的調頭就跑!
而床弩不僅有一架,而是足足有6架!
又是接連5次激發。
杜鐸軍左翼仿佛被魔鬼的利爪犁過,抓出了6條血淋淋的溝壑,又在儘頭處留下燃燒著火焰的深坑。
隨著烈焰熊熊燃燒,讓人作嘔的焦臭味兒彌漫了整個戰場!
此刻,雄鷹軍中軍之後,騎在戰馬上的雷文清晰地看到了杜鐸軍隊的反應,眉頭微微蹙起。
杜鐸的左翼雖然出現了一定程度的慌亂,但並沒有崩潰,整體上依舊在繼續進軍。
這種素質,強出了諾德行省常規軍隊不止一籌。
“重新填裝,繼續打擊敵軍左翼。”雷文下令道
“同時傳令重騎大隊,給杜鐸的左翼施壓!”
與此同時,杜鐸也在下達命令“後備隊調出2000人,給我看住那支重騎兵,不計代價!”
“告訴帶隊的家夥,要是讓這支重騎兵碰到我的軍陣,他就不用回來了!”
“向左翼下令,沒有支援,穩住陣型!”
杜鐸已經看出了雷文的戰術意圖。
雷文重點攻擊他的左翼,其目的就是為了以此作為突破口。
一旦左翼部隊被擊潰,那麼就可以對他的中軍形成兩麵包夾。
床弩一輪齊射,帶來了大約200餘人的傷亡,這對於一支8000人的部隊來說不算什麼,可對士氣的打擊極為巨大。
若是再有兩三輪,怕是摸不到雄鷹軍的邊就要崩潰了!
“一群沒見過血的新兵蛋子。”杜鐸在地上啐了一口,回想起了年輕時隨同父親一起參加“榮耀戰役”的時光。
也就是那場被諾德人稱為“邊疆戰役”的戰爭。
若是那時的老兵還在,他何至於為區區200來人的損傷擔憂?
想到這裡,杜鐸心中不由得泛起了對旺達的憎恨。
就是因為旺達的失敗,讓本該守護歎息高牆的附魔床弩,出現在了艾沃爾自己的土地上。
對艾沃爾的軍隊發起攻擊,收割著艾沃爾人的生命!
而杜鐸,由於時間倉促,連半點反製手段都無!
戰線越來越近,在不到200米時,床弩再度完成一輪填裝。
這一次杜鐸軍左翼雖然采用了更為鬆散的陣型,但還是有近100人命喪弩下。
180米、160米、140米……
此時此刻,雷文和杜鐸同時緊緊盯著戰場,口中數著同樣的倒計時
“3……”
“2……”
“1。”
昏黃天氣下,雙方前排士兵幾乎是同時舉盾,停住腳步。
嗖嗖嗖
破空聲中,箭矢如雨。
箭雨如同凝成實質的陰影,在一片密集的拍打聲中落在盾牌上,落在重甲上,落在倒黴士兵的膝蓋裡、肩窩中,在雄鷹軍中濺起點點血花。
受傷的士兵一聲不吭,原地戳起長矛跪地,等待輔兵將其搬運到後方。
身後的同僚開始自動補位。
而雷文這邊2000十字弓手,卻全都對準了杜鐸軍的左翼,在前軍下跪蹲防的情況下,齊齊扣動了弩機。
飛蝗般的附魔弩箭刺入杜鐸軍左翼,穿透了他們手中的鐵皮鳶盾,濺出的鮮血將大地染得一片通紅!
杜鐸軍左翼,仿佛麥子般齊刷刷倒下一茬!
一輪交換射擊,雄鷹軍傷亡不多,杜鐸軍卻最少丟掉了300條生命。
但這時候,雄鷹軍卻主動發起了衝鋒!
杜鐸伯爵的優勢,就在於那6000人規模的遠程火力,如果雄鷹軍不衝上去,隻能被動挨打。
而且雷文不打算和對方這樣交換戰損。
侵略如火,不動如山。
雄鷹軍的表現就是這八個字的代名詞。
杜鐸伯爵不懂這些,但這並不妨礙他發出相似的感慨。
他驚訝於,剛剛經曆了一輪恐怖的箭雨打擊,雷文的軍隊竟然沒有出現絲毫動搖,衝鋒之時甚至還能保持陣型!
正當他要下令再來一輪箭雨時,傳令兵回報
“大人,飛行魔獸傳信,敵軍風王部隊,正從東南方向襲來!再有3分鐘時間就將趕到戰場。”
杜鐸本已舉起的手放了下來
“十字弓手待命,弓箭手再拋射兩輪箭雨。”
“告訴那些魔法師,該動手了!!”
這裡杜鐸指的,是從博蘭金礦調回來的3位法師。
雄鷹軍頂著漫天羽箭發起了衝鋒。
杜鐸軍中響起輕輕的吟唱聲。
一紅、一白、一綠三名法師呈三角形站在一處,腳下踩著一個規模不大、但頗為繁複的魔法陣。
他們手握法杖,同時吟誦著咒文,魔力從他們身上流淌開來,化作條條水蛇般的湛藍色湧流,又彙聚到一起,慢慢充盈了整個魔法陣。
為首的紅衣魔法師忽然一揮法杖,魔法陣中的魔力全都被牽扯到他法杖頂端,轉化、綻放成一簇濃綠光芒
“荊棘之海!”
濃綠光芒飄散開來,仿佛夏日間的閒風,又如同潤物無聲的春雨。
喀啦啦……
無形的筆鋒蘸著濃綠墨水,在兩軍中央的空地上,橫拉出一道寬闊墨痕!
那墨痕是由一叢叢濃綠色的荊棘構成,枝條粗壯,上麵長滿了暗紅色的銳利尖刺,仿佛血管般脈動、抽搐。
殘留在戰場中央的箭矢被荊棘頂起、包裹,木質箭杆被輕易壓斷,而那堅硬的鋼製破甲箭頭更是被磨成粉碎。
鋼鐵都如此,更彆說是血肉之軀。
想要填平這道溝壑,不知要花去多少人命。
“你打算怎麼處理呢,雷文?”
骰子在杜鐸手指間環繞,嘴角拉出一絲快意的笑容。
就如同出現在歎息高牆上的風王部隊一樣,這一道荊棘之海,就是杜鐸為雷文準備的開胃菜。
現在的雄鷹軍,進退兩難。
如果原地停下,那麼就要繼續承受箭雨的打擊,雖然受到的傷亡有限,但天底下沒有靠被動挨打就能獲勝的野戰!
而如果選擇繞行,那就意味著要浪費巨大的時間和體力,這期間同樣要承受杜鐸軍的遠程襲擾。
當然,杜鐸也知道雷文是名魔法師,可他能怎麼做呢?放火燒掉這從荊棘海洋嗎?
那也隻是會造出一片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