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蓮寺的大門敞開又閉合。
流著血淚的菩薩被吞沒在黑暗之中,庭院外的群蟬不斷在嘶鳴。
坐在水塘邊的和尚抬起了臉,無法視物的雙眼裡倒映著寺廟的陰影。
薑元跟著花環老人走下台階,濕潤的青苔在鞋底被碾壓,泌出淡綠色的汁液,在台階凹凸不平的石麵上染出一抹暗色。
“真快。”瞎眼的僧人感慨。
他第一次見到有人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完成《淨土經》的入門。
“他一定會代表天神道,在江湖裡大放光彩吧。”
僧人由衷的期待著。
花環老人的表情有些奇怪,“他選擇加入了地獄道。”
僧人的表情同樣是帶上了些疑惑,“怎麼會是三惡道......”
“我接下來該去地獄道的堂口報道了嗎?”努力扮演六道教信眾的薑元適時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瞎眼的僧人立刻是豎起手掌,感激而虔誠的低垂著臉,“書大人真乃六道教之光,即便深居山門,也不忘為教會培養新一代。”
“想必再過十幾年,他就能接過地獄道的使者之位,成為我六道教的中流砥柱。”
花環老人一陣欲言又止,最後是朝著水塘裡的白蓮恭敬地行禮,“蓮宗師,晚輩告辭了。”
那株白蓮竟然真的舒展開了花瓣在回應花環老人的話語。
薑元多看了它兩眼,然後跟著花環老人離開了白蓮寺。
此時已經是午後,一天裡最酷熱的時候。
晴空上的雲朵仿佛被烈日煮沸了,翻滾著幻化不定的絮絲,白得耀眼,熱氣灼人。
林間夏蟬的喊叫從響亮變得沙啞,顯得出一種撕心裂肺,好像在祈盼七月的盛夏能趕緊結束。
鎮子的陰影畏縮在陽光無法觸及的狹窄縫隙,大汗淋漓的農戶在田地裡穿行,稀疏的行人散漫在生意冷清的店鋪之間......一眼望去,這裡的生活似乎與外界的尋常村鎮並無差異。
薑元沿著田埂走往城鎮,原本搭在稻田旁邊的擂台已經空無一人。
那些比鬥的“弈子”消失得無影無蹤,隻有擂台上殘留的、尚且鮮紅的斑駁血跡在描述這裡剛才發生的慘烈。
花環老人見薑元正在看著擂台,就向他解釋,“十歲開始,內功初成的弈子就要重新回到學堂,直到十五歲之前通過童子科的考試,此後才可以憑興趣選擇未來是專攻武學還是文官仕途。”
“這個時間,他們應該都在學堂裡讀書。”
薑元:“......還能進京當官?”
花環:“進京很難,丞相的威風太大,朝堂上到處都是他的眼線,但想要在尋常縣城當官可多得是手段。”
“你是想要當官嗎?”
“想。”
“奇怪。”花環老人眼神詭異的看了他好一會兒,“你以前應該沒有讀過書吧?現在才開始準備童子科的考試應該太晚了。”
“正好,帶你去學堂看看吧......晚點再帶你去地獄道的管事那裡領取製服和兵器。”
說到這裡,花環老人的話語停頓了一下,“要知道,尋常弈子可是得通過重重考核才能加入心儀的分壇,並領取到屬於自己的製服和兵器。就連外功,還有與兵器適配的功夫都需要通過極其困難的試煉才有獲取的資格。”
“但你有書大人的手令,那就能‘特事特辦’了。”
特事特辦?薑元想到自己隻是給出了一個名字就打通了入教的所有程序。
他低頭看著那塊被自己掛回到腰帶上的令牌,眼底裡多了些莫名的色彩。光是自己活著回去渭城還不夠,還得用最短的時間儘可能地收集關於六道教總壇的情報才行。
抱著收集情報的心態,薑元跟隨花環老人回到了鎮上。
鎮子裡隻修建有一處學堂,學堂設置內外書院。
尚未通過童子科考試的弈子在外院學習四書五經,想要當官的弈子在內院繼續深造之餘,要鑽研如何應付司辰台的調查,這包括掌握任地的方言與生活習慣……
據說六道教還會幫助將要就任地內院學生捏造出身來曆以及在對應地方的家世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