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炎不想被他們笑話,急忙轉移話題“竟然懷疑我們作弊,他們也不想想,去縣城預考的時候,我們補習班的十幾個學員,又不是在同一個教室裡考試的。真要是作弊,我們豈不是要買通好多監考老師!”
韓愛民笑道“這事沒你想的那麼簡單。”
“什麼意思?”
“他們應該是懷疑考題泄露,如果通過摸底考試確認考題沒泄露,他們也想知道我們是怎麼補習的,想來我們這兒偷師學藝。畢竟每年各高校在西川錄取多少考生是有數的,但地市之間一樣有競爭,誰不想自己這邊考得更好。”
“可把那些複習資料和卷子讓他們看,他們不就把我們的這一套學走了嗎?”
“學不走的。”
韓愛民並不擔心會被人家偷師,胸有成竹地說“首先,他們解決不了教育資源不均衡的問題。比如,教師和教師的水平有高有低。彆看我們以前都是教初中的,但事實上很多高中教師的水平遠不如我們。
二是責任心,地方上的教師工資待遇並不好,民辦教師和代課教師的工資待遇更低。人家連生存都成問題,不可能像我們這麼負責。對人家而言,所謂的教學就是把書本上的內容教完,你能學多少算多少,然後用各種模擬試卷反複測驗,以考代教。
三是生源質量,地方上雖然也有尖子生,但總體水平遠不如我們廠的孩子。尤其農村的孩子,人家連課外書都沒得看。再加上老師水平不高,手頭上又沒什麼書籍資料,如果選擇學文科,外麵的孩子怎麼跟我們廠的孩子比?”
王濤深以為然,感慨地說“我就是從農村出來的,以前覺得自己很用功,學習成績很好,每次在老家考試不是全年級第一就是全年級第二名。直到上了基中,才知道城裡的同學和我們廠裡的同學,懂得東西真比我多。尤其考語文、曆史和地理,我隻能考六七十分,人家輕輕鬆鬆就能考**十分,考得好多內容我以前聽都沒聽說過。”
王濤既是985廠子弟中學的老師,也是劉萍萍的丈夫。
他和劉萍萍跟孟雲的堂姐、堂姐夫一樣是廠裡的“半邊戶”。
所謂的“半邊戶”,就是兩口子中有一個是廠裡的乾部職工,有一個不但不是,甚至是農民。兩口子一個有正式工作,一個沒有。一個能享受廠裡的各種福利待遇,一個享受不到。
王濤和劉萍萍就屬於這種情況,她倆是高中同學,兩個人都沒能考上大學。
劉萍萍跟他談戀愛,她家當時是極力反對的。可劉萍萍是真愛他,居然從家裡把戶口簿偷去跟他領結婚證,不顧家裡人反對跟他結婚,然後躲在他家不回來,氣得老劉同誌要跟她斷絕父女關係。
後來見生米煮成了熟飯,老劉隻能承認這門婚事。
基江農村很窮,能耕種的地很少,糧食有時候都不夠吃。老劉見小兩口在村裡過得那麼苦,就把他們叫了回來。先是左一趟右一趟求廠領導,幫劉萍萍找到了工作,以大集體工的身份在子弟中學做老師。再請焦校長幫忙,安排王濤在子弟中學做代課教師,教初三語文。
廠搬到呈都之後,肯定不會再保留子弟學校。
王濤彆說轉正,恐怕連代課都代不了幾天。
正因為如此,他對高考補習班最上心,一直以韓愛民馬首是瞻。想到調查組很快要找他談話,他忍不住問“愛民,調查組的人問起來,我們到時候怎麼說?”
“實話實說,”韓愛民根本不擔心被偷師學藝,不假思索地說“我們的教學方式不是可以複製的,他們想學也學不走。”
……
夜幕降臨,摸底考試正式開始。
監考老師跟預考時一樣,檢查準考證,參加摸底考試的十七個考生都要“驗明正身”。然後交代考試紀律,比如考試期間不許上廁所等等。
兩位不知道從哪兒抽調來的老師監考,市教委丁副主任和基江的陳副縣長喝得滿麵紅光,還不忘來技校巡考。不過隻在考場外轉了一圈,就在焦校長陪同下回了招待所。
對於補習老師的調查也全麵拉開了。
之所以說“全麵”是因為居然來了十個教研員,各學科的都有。
語文教研員翻看語文教案、試卷,找王濤談話;數學教研員和物理教研員找韓愛民談話,翻看數學和物理的補習教案和模擬考試的試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