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蔚山笑了:“怎麼能不說呢?老孫啊!我等了這麼久,等來了今晚的這個局麵,我怎麼可能不說呢?你,逃不過的!”
他拿起桌上的一瓶紅酒,給自己倒了一杯,一飲而儘。
“前年吧,我在國的時候,一個國內的朋友,給我發一張照片,我一看,就再也放不下了。嗯,放不下啊!”姚蔚山自嘲一笑:“什麼叫血濃於水?告訴你吧,你沒得選!我也沒得選!你以為,我回來是為了從你手裡搶走曉藝??哈!!早十幾年前我就明白一個道理,男人若要成事,就不必把女人看得太重!以我今時今日的地位和身家,我在國,我會缺女人麼?”
“那你為什麼要回來……
“不成啊。老孫,我不回來不成呀!”姚蔚山苦笑,仿佛歎了口氣:“我前些年生了場病,病好了之後呢,醫生說我……那兒,生不了啦。嗯,醫學上叫什麼來著,叫病理性精子畸形。
如今,我那玩意兒,能用。但是,卻生不娃了。”
“可,可可,可可是我女兒!”老孫試圖言語上反抗。
“你女兒?”姚蔚山冷笑:“老孫,看看你自己吧,再看看可可。哪點像你?”他指著自己的鼻子:“你再看看我這張臉!”
頓了頓,姚蔚山緩緩道:“當初我一拿到可可的照片,我就知道,這他媽是我的種!這是我姚蔚山的種!錯不了!”
這話,一字一字,如同錘子一般,狠狠砸進了老孫的心窩子了!
一下一下,狠狠的砸了進去!
把這個中年男人十多年來,小心翼翼在內心深處,維持的一個虛幻的泡泡,如同玻璃一般,砸碎了!
“不會的,不會的……可可是我女兒才對。”老孫失魂落魄。
腦子裡,如同過電影一樣的閃過一個個畫麵。
結婚時候,滿棚賓客,喜氣洋洋的一對新人……
婚後兩人平淡幸福的生活,自己在書房裡看書,妻子給自己親手泡的茶……
溫馨的家中妻子楊曉藝微微隆起小腹的時候,自己興奮的趴在她肚子上聽……
產房裡,護士把裹著床單的孩子抱給自己看時候,自己無措又激動的樣子……
孩子生下來得了黃疸,自己抱著孩子曬太陽,一邊哼歌一邊逗她笑……
可可上小學,自己給她係上紅領巾,讓她坐在後座上,送她去學校……
可可在樓下和同學跳皮筋,自己推著車下班回來,孩子開心的笑著跑來撲進自己懷裡……
一個個如同五彩泡泡一樣的畫麵,仿佛在眼前閃過……
姚蔚山冰冷的聲音響起:“我知道,你把她們母女當命一樣。曉藝闖了大禍,眼看公司就要平賬了,她慌了,跟你說,你都沒舍得動她一根手指。家裡的錢早就空了,你四處求告,把你老孫十幾年為人與善的臉麵,全豁出去了,求來了十幾萬。可是,不夠呀!賣房子,也來不及,你隻能找了高利貸,借了十五萬。就這麼湊了三十萬出來。
可是這又如何呢?還是差了點數。
老孫,你昨晚在路邊堵我,想把那點錢先給我,想讓我在公司裡把這個事情按下去……可是,你覺得,我會嗎?”
“你……你到底想要乾什麼!!”
“我要可可!”姚蔚山冷冷道:“我要你女兒……不,應該說,我要我的女兒!!”
“不可能!”老孫眼睛紅了,咬著牙:“你死了那條心。可可是我女兒!”
“哈哈哈哈哈哈!還不死心麼?要不要我找人給你做個親子鑒定?”姚蔚山笑了。
“我不信!!我不信你的鬼話!!!”
老孫如同一隻掉進了陷阱裡的野獸,無力的咆哮。
姚蔚山搖頭,伸出手,看了一眼戴在手腕上的勞力士,冷笑:“行,那就讓你死的痛快點。嗯,時間也差不多到了。”
“什麼時間?”
“今晚,我不但約了你,也約了曉藝啊!我們三人,把事兒說清楚唄。”
老孫一愣。
就在這個時候,房門推開了,楊曉藝走了進來,一看見老孫,頓時一呆,臉色當場就白了:“老,老孫?”
“都來了,都來了好啊!人就到齊了。”
姚蔚山站了起來,上去一把抓住了似乎想往後退的楊曉藝的手臂,拉著她到了桌前,笑道:“來來來,你告訴老孫,可可到底是誰女兒?”
楊曉藝如被雷擊,瞬間眼睛瞪圓了,驚恐的看著姚蔚山,滿眼怨毒:“你,你……你……”
“我什麼我?“姚蔚山笑道:”我已經和老孫說了!隻是他還不信!要不,你親口告訴他?”
楊曉藝本能的要往後閃,往後退,她甚至想扭頭轉身逃出這個房間。但是手臂被姚蔚山死死的抓住。
她幾乎用哀求的眼神看著姚蔚山:“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我,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姚蔚山哈哈大笑,拉著楊曉藝不放手。
“……你放開她。”老孫忽然開口了。
姚蔚山皺眉:“嗯?”
“我說!你放開我老婆!!!”
老孫忽然跳了起來,如瘋了一樣衝上去,一把打開姚蔚山的手,然後把自己的妻子拉到了自己的身後!
老孫揚起手來,一個耳光打在了姚蔚山的臉上,把對方打了個趔趄。
姚蔚山吃了一個耳光,眼睛裡閃過一絲戾氣,隨後隱了下去,摸了摸自己的臉,陰沉著聲音:“好,這一巴掌,就當是你為我養了可可十幾年,我不和你計較。”
老孫已經不理他了。
扭頭,看著已經麵色慘白的妻子。
仿佛想問什麼。
但是此情此景,似乎……也不必再多問了。
老孫退了幾步,坐會了椅子上。
他摸自己的衣服口袋,又摸了摸褲兜,最後摸出個皺皺巴巴的煙盒來,抽出一支煙,手指哆嗦著,給自己點上。
第一口,老孫嗆得咳嗽了幾聲。
然後,他的語氣就如同死一般的平靜。
說的很慢,很慢,很慢……
“可可的生日,是三月二十五號。生下來的時候,不足月……嗯,我一直以為是不足月。現在想起來,原來是我一直被騙著的。
她小時候總生病,黃檀好了,就開始吐奶,消化不良。一歲的時候就開始感冒。下雪天啊,我就一趟趟的抱著她跑醫院。
那個時候,我總想著,畢竟是生的時候不足月,早產了麼,身子虛點,那就好好養,給她補回來。
我有什麼好吃的好喝的,都緊著孩子。
前些年流行什麼壯骨粉,說是孩子補鈣好,我就一桶桶往家裡買。我抽的煙,從八塊一包變成了三塊一包。
可可八歲的時候,我們上她外婆家過年,一屋子親戚的孩子,就她穿的衣服最便宜。那時候,我窮啊,工作的編製才到手,也沒存下錢來。
但我還是想著,女孩兒嘛,要富養才對,我咬著牙把預備了給領導送禮的錢拿出來,給女兒買了兩身過年的新衣服。
為這,我調職稱比彆人慢了足足兩年。
房改的時候,我們拿不出那筆買房的錢。
我連著兩年,暑假都出去帶補習班去……曉藝,你知道的,我不喜歡做這種事情。
我是教師,是老師!老師該在課堂上全心全意的教學生。
那種課上不講,補習班裡講的做法……我做不出來。
我乾了兩年,夏天我幾次差點中暑。
攢夠了錢,買下了房改房,就想著,讓你們母女能有一個踏實的家。咱們心裡也就踏實了,不會總懸著。
可可學習不好,她其實不是學習的料。中考考的一塌糊塗。
本來她的分數,是隻能去上中專的。我豁出一張臉去,求人辦了學籍。
在我們學校,給了她一個名額。
我這輩子,沒徇私過。可就這件事情,我還是做了。
為這,我背後沒少被人戳脊梁骨,說我老孫一輩子假正經,對人裝樣,一遇到自家的事情,就走後門徇私……我認了!
可可,她是我女兒啊!”
說到這裡,老孫眼巴巴的看著自己的妻子。
他的語氣近乎哀求一般:“曉藝,你告訴我……可可,她是我女兒,對不對?她就是我女兒,對不對?”
“…………”
楊曉藝,麵色蒼白,她身子顫抖著,看著自己麵前這個近乎絕望的中年男人,仿佛背都被壓彎了的中年男人。
片刻後,噗通一聲!
楊曉藝,跪在了麵前地上。
安靜了良久。
“……唉……”
老孫長長的歎了口氣。
仿佛這一瞬間,他心中的某一部分,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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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急,還有一章,往後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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