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就變了吧。
父親死後,自己就被看管著,住在後院,再也不許到前院練功場來玩耍了。
從前對自己親熱的那些師兄師姐,後來見著自己都躲著走。
從正廳旁的廊道,穿過一道門,就來到了第二重院落。
然後,雲音站在第二重院落的左側,看著麵前的場景,矗立在那兒,卻是一動不動了……
麵前,是一片廢墟!
焦黑殘破的柱子,顯然是煙熏火燎後殘留的痕跡。
地麵上碎裂的磚木,已經看不出本來的顏色,周圍更是雜草叢生!
雲音站在這裡,盯著這片廢墟,足足看了有十分鐘,才緩緩的,深吸了口氣。
忽然,她輕輕的開口,問了一句。
“這裡,原本的一座樓呢?”
她的話語很輕,但語氣之中,仿佛努力的壓抑著怒氣。
院落裡,就在雲音的身後,一個聲音緩緩的做出了回答。
“你問的是藏書樓?早就燒沒了。”
在雲音的身後十多步的樣子,吳叨叨的老婆,那個中年女人,一身短褂子,就站在那兒。
雙手垂著,但右手裡,卻提著一條鞭子!
雲音緩緩轉過身來,看了這個中年女人一眼,眼神落在了對方手裡提著的鞭子上,略微一頓,然後搖了搖頭:“你這個‘捆仙索’是個西貝貨,假的。”
中年女人不說話,隻是用複雜的目光看著她。
良久,她才澀聲道:“你……怎知道?”
雲音輕輕一笑:“真的捆仙索,當年被我親手扯碎了。”
中年女人點了點頭:“嗯……門派中古老相傳,幾百年前,捆仙索被當時的掌門人拿著,後來逢遭大禍,掌門身死,捆仙索也被強敵毀掉了。
我這條捆仙索,是我根據門派中的典籍,自己後來做的一條。
隻是我學藝不精,如今很多珍貴的材料也弄不到,所以,我這條自然是不如門派中原本那條的。”
雲音點點頭:“你用牛筋替代蛟龍筋,材質就差了不止一個品級。還有附加的法術,也是不足。”
中年女人翻了個白眼:“法術先不提。你說蛟龍筋……嗯,我倒是上哪兒去找鱷魚筋去?如今殺鱷魚是違法的你知道不?
而且,就算有地方人工飼養鱷魚,那種人工飼養的鱷魚,肉身酥軟,筋脈不堅,殺了抽筋,也不頂用,還不如牛筋呢。”
雲音點點頭:“你說的也不錯。製作捆仙索,需要用百年壽命的蛟龍,抽其筋來當主材。
當年我父……嗯,門派中的那條捆仙索,是獵殺了一條至少一百五十歲以上的蛟龍,才得了材料。”
“彆蛟龍蛟龍的了,鱷魚就是鱷魚。”中年女人搖頭,冷冷道:“你到底是什麼人?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
雲音笑了笑:“青雲門裡,還剩多少人了?”
“沒幾個,就我們一家子。”,中年女人歎了口氣:“準確的說,以武入道的,便隻剩下我一個人了。其他的……我丈夫修的是玄法,幾個孩子,我也沒忍心讓孩子學武。”
“荒唐!”雲音搖頭,冷冷訓斥道:“我青雲門,千百年來,就是以武入道,才是正途!
其他的什麼法術,不過都是補充兒來的左道。
放著正途不修,卻讓門中人修左道……
你這個青雲門當代掌門,就是如此做事情了?”
中年女人張了張嘴,然後搖頭到:“你錯了,我不是當代掌門,當代掌門是我丈夫。
而且……以武入道,這個正途,又有什麼好修的?
咱們青雲門的曆史上,那些以武入道,走入正途,修道高深精妙的掌門高手,又有幾個是善終的?
如今是太平年代,修這些個,又有什麼用。
不如學些法術,還能派上些用場,在俗世行走,也夠用了。”
“夠用?”
雲音失笑,忽然臉上露出森然之色:“夠用個屁!若是有強敵殺上門來,譬如我,我若是要殺你滿門,你難道用那些旁門法術,什麼障眼法,什麼勘測算命的法子,來抵禦我嗎?!”
中年女人怪笑了兩聲,打量著雲音,緩緩搖頭:“你這話說的,太過好笑。
如今法製社會懂不懂?打人犯法,殺人償命。若是有人上門打打殺殺,那就報警啊。
太平年代,自然有太平年代的規矩。
你以武入道,縱然能修煉的上天入地又有什麼用?
這世道,有槍有炮,還有飛機坦克,你再強,還有導彈核武……
話說練那些個,能有城市戶口麼?能考公麼?能有編製麼?能買房買車麼?
兒郎要娶媳婦,女孩兒要出嫁,要工作要上班,要居家過日子,那些個玩意兒,我們這些人練練,也就到頭了。”
雲音聽完,忽然就收起了臉上的煞氣來,盯著中年女人,微微點了點頭。
“嗯,你不錯。”
“嗯?”
“我說,你不錯。”雲音笑了笑:“我不是什麼不知道世道的老妖怪,我對這個世界的了解比你更深,我在西方生活了很多年的。”
中年女人吞了口吐沫,歎了口氣:“說了這半天子話,您還是沒回答我,您到底是哪一位呢?
上回沒問出來,您就被陳諾那個小子帶走了。
這次沒想到您半夜又偷偷溜了回來。
若不是這祖宅的法陣被人觸動,半夜驚醒了我,我都不知道,原來這個世界上,除我之外,還有第二個人能識得我青雲門祖宅的法陣。
所以……您到底是誰呢?”
雲音皺眉:“這法陣……隻有你知道?你丈夫呢?他不是掌門麼?”
“很多事情,他不知道比較好,安安心心當個世俗人,比什麼都輕鬆自在。”中年女人搖頭。
雲音忽然心中一動,看著中年女人:“你……姓雲?”
“我外公姓雲。”中年女人翻了個白眼。
“不對,既然是雲氏族子弟,那麼就算沒有男丁,也會在女性後嗣裡,找一支繼承姓氏才對。
你既然修了我門中正途,那麼你就該繼承雲姓!”
中年女人笑了:“前輩,這都什麼年代了,生男生女都一樣了。乾嘛非要注重姓氏和香火什麼的?又不是家裡有皇位要繼承。”
說到這裡,中年女人攤開雙手:“所以,您到底要不要回答我的問題?您到底是哪位啊?
這大半夜的跑來摸了我們家的祖宅,總要說個身份吧?
您要實在不肯說,我就回去接著睡覺了。秋天雖然沒蚊子了,但山裡的風還是挺冷的。”
雲音盯著中年女人,終於緩緩點了點頭:“雲河這個名字,你知道麼?”
雲河……
中年女人皺眉略一思索,麵色就露出驚疑來:“可是……祖上那位被稱為‘陸相尊者’的那位祖師?”
“什麼陸相尊者,這種名號都是狗屁。”雲音笑了笑,然後卻點了點頭:“不過,說的便是他。
雲河……是我爹。”
中年女人身子一震!
但隨後,她卻搖頭:“我讀書少,你彆騙我。
雲河尊者隕落至今,少說也三百年了!
而且……你爹明明是孫勝利孫校長,我還見過他!”
雲音:“…………”
中年女人一拍大腿:“所以……你這個身子是孫校長的閨女。但現在這個魂兒,卻是……雲河祖師的閨女?
那麼,你到底是借屍還魂,還是生魂奪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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