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家沒有私心。
在當今皇帝的眼中,發生在自己身上、或者身邊的任何事情,都沒有公與私之分,隻有好與壞之彆。
少翁被揭穿的那夜,皇帝落了麵子,算壞。
太子緊跟其後的‘祥瑞’,算好。
儘管好壞接踵而至,但皇帝依舊能快速完成從後宮到朝堂的轉換,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利用的機會。
今日。
同樣如此。
太子禁足的第二天,皇帝再次召開了有關鑄幣、鹽鐵的專題朝議。
爭吵如期而至……
可這一次,堅決擁護嚴禁民間鑄幣的禦史大夫一方,在朝堂上取得了顯著優勢。
原因也很簡單,反對派的領軍人物——丞相李蔡,正在家中閉門思過!
你家的三公不在。
我家的三公正死死盯著你呢,你怕不怕?
害不害怕因人而異,但隻要官職比三公低,撞上禦史大夫,虛,肯定是會虛的。
心裡虛,氣勢便弱,你弱一分,我便強一分。
此消彼長下,皇帝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局麵,禦史大夫力壓群臣,再次請命:
“嚴禁民間私鑄錢幣,盜鑄金錢者,死罪!”
既然百官皆無異議,皇帝隨即開口:
“準!”
之所以沒提鹽鐵專賣,因為此事依舊有人堅決反對,死不鬆口,朝會上沒能拍板定論。
可皇帝將這口咕嘟咕嘟冒泡的熱鍋燒了那麼久,豈會沒點其他籌備?
首先。
專題朝會之後的第五天,皇帝突然下旨,罷免了鹽鐵事宜中反對聲音最大的宗正!
隻是罷免對方的罪責,與鹽鐵無關,罪名是——
驕奢淫逸,德行有虧。
其次。
皇帝征辟南陽人孔僅,也就是冶鐵巨賈宛城孔氏的家主,孔僅為大農丞!
一並被征辟者,還有齊地大鹽商,東郭鹹陽。
同任大農丞!
一貶兩擢,打亂了地方豪強抱團抗衡朝廷的心思。
等兩位新任大農丞傳出將要專司鹽鐵,甚至是聯名上疏陛下,請求鹽鐵專賣時,大家徹底慌了神!
跟朝廷鬥的難舍難分,結果一回頭。
敵人竟在我身邊?
值此之際,混亂與分裂,不出意外的在豪強大家中降臨了,同時也影響到了朝堂百官。
最顯著的變化,是先前以沉默反對鹽鐵專賣的兩位九卿,少府卿、大農令,兩人公開表達了支持。
朝堂裡紛紛穰穰。
地方上,也有禦史遊走各方,凡是在嚴禁民間私鑄錢幣的律令頒布後,依舊鋌而走險者。
一律嚴懲!
主謀棄市,餘者儘數遷往河西實邊,同時抄沒家產……
一切都在按照時間推移,穩步的前進,皇帝始終都是那個穩坐釣魚台的人。
而作為太子。
劉據能在旁邊支一個小馬紮,有時釣釣魚,有時撓撓屁股,也有時,偏過頭去,看看自己那位皇帝老爹……
……
“我說怎麼對李姬毫無懲處,原始是肚子大了,嗬。”
太子宮。
甲觀殿的樓台上。
劉據喜歡這個地方,即使是禁足,呆在這兒也能俯瞰近處的宮闕,遠處的長安城。
“雖然消息姍姍來遲,但好過沒有。”
照樣是一把躺椅,一個動作,劉據仰躺著,眼睛望著天上的雲卷雲舒,動了動手指。
“小勝子,給大長秋帶句話,再接再礪,從宮裡拿二十金,就說是孤賞的。”
“哎!”
魏小公公連忙點頭哈腰,先前太子在議論妃嬪,他不敢插嘴,現在則喜笑顏開,連連獻媚。
“殿下寬仁大度,這話小的一定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