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王府。
當朱允熥率領錦衣衛返回府中的時候,天色已黑。
今夜月色明亮,倒也無須點太多的火把。
“大家辛苦了,今日就到此散了。”
朱允熥向隨行的錦衣衛吩咐道。
蔣瓛上前問道:“殿下,錦衣衛要不要留一點人馬下來,幫著看守?”
朱允熥搖了搖頭,道:“王府裡有足夠的護衛,就不勞錦衣衛的兄弟費心了。”
蔣瓛聞言,這才道:“卑職遵命。”
隨後,便帶著一眾錦衣衛離去。
朱允熥將藍玉和傅葉兩人帶入房內,待下人都退去,便給藍玉鬆綁道:“舅姥爺,得罪了!”
藍玉卻是淡然一笑,而後跪下去拜道:“殿下今日救命之恩,藍玉沒齒難忘,日後若有機會,必粉身碎骨以報。”
旁邊,傅葉驟然睜大了眼睛。
他親眼目睹了今日的紛爭,怎麼也想不通為何兩人會突然變成這幅模樣。
朱允熥將藍玉扶了起來,道:“舅姥爺不責怪我當著那麼多人的麵打你,罵你,讓你難堪,允熥就放心了!!”
他打罵藍玉的時候,一直很擔心藍玉做出激烈的反應。
但又不得不做。
藍玉輕輕搖頭,道:“我藍玉又不是傻子,豈會如此不明事理?”
“自從那日在朝堂上,被殿下打了一記耳光,痛罵了一頓,我早已知曉自己如今的處境。”
“隻是想著,恐怕與殿下私下見麵會有所不便,才一直沒有登門。”
“今日殿下率錦衣衛前來,我便什麼都明白了。”
“殿下這是在救我,救我的全家!”
朱允熥笑道:“救舅姥爺便是救我自己,你我本就是一體,同進共退。”
藍玉拱手道:“昔日殿下父親還在的時候,我便一直聽命於他。”
“那時以為殿下年歲尚幼,恐怕還支撐不起大梁。”
“如今看來,自殿下父親去後,殿下竟是一夜間成長了起來。”
“好啊!好啊!”
“從今往後,我可就唯殿下馬首是瞻了。”
兩人對視,哈哈大笑。
傅葉在旁邊看得目瞪口呆,驟然開口道:“原來吳王殿下和大將軍早就商量好了,一直在演戲?”
“不是演戲!”朱允熥糾正道:“我們從來沒有私下商量過。一切不過是順其自然罷了,明日在朝堂上,還有一場真正的硬仗。”
“能不能順利過關,猶未可知!”
傅葉隻覺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藍玉解釋道:“吳王殿下來抓我,是為了保護我。”
“若今日抓我的不是吳王殿下,而是其他人,那才是我藍玉末日到了。”
“但能否被定為無罪,闖過這一關,卻不是吳王殿下一人可以做主,還要看明日朝堂上的公論。”
聽到這裡,傅葉就算再傻,也明白了幾分。
他們兩人不過是心照不宣的做了自己該做的事。
看了看藍玉,又轉向朱允熥,他臉色有些窘迫不安,道:“原來吳王殿下是一番好意,卻是我傅葉有眼無珠,錯怪了吳王殿下,還望吳王殿下恕罪。”
朱允熥瞥了他一眼,道:“本王知道你對大將軍是一見忠心,不過,你心中根本沒有本王,以下犯上。本王還是要罰伱。”
“至於怎麼罰,待明日上朝問罪之後再說吧。”
“若是過不了明日這一關,那你就會身首異處,也不用本王來罰了。”
這個時代的人,對於忠君,實際上有兩種不同的理解。
對於文人而言,忠君忠的是皇帝,而不是自己的上司。
但對於武將和底層士兵而言,忠君更多的是一種江湖義氣的擴展和延伸。
對兄弟要講義氣,而上司是他們兄弟中的老大,所以,他們才對上司忠心耿耿。
什麼皇帝之類的,離他們太遠。
他們也不關心這些。
什麼君君臣臣,他們也不懂。
就算哪天帶領他們的將領說:“大家跟著我一起造反,殺了皇帝”,他們也會毫不猶豫的跟著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