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新平忽然笑了起來,笑容有些淒然,有些癲狂。
就像他這時的聲音。
“既然你什麼都知道了,為什麼還不動手殺我?”
他看著顧濯問道:“現在的我對你還有什麼用處嗎?”
顧濯置若罔聞,根本沒有理會這個問題,繼續說道:“你的恐懼是真的,絕望卻是假的,因為就算我知道你的一切,隻要你能夠殺死我,那我的屍體就會為你保守一輩子的秘密。”
黃新平沉默不語。
顧濯平靜說道:“替我做一件事。”
明明此刻的他就坐在椅子上,微仰著頭,卻偏偏像是在居高臨下看著中年男子。
窗外的雨更大了,劈裡啪啦個不停。
房間內反而顯得更為寂靜。
黃新平聽得很清楚,知道這是顧濯給出的唯一一個機會,如果他選擇答應,今日之事或許就能在此停留結束。
但以後呢?
他垂下眼皮,被雨水打濕的身體微微顫抖著,猶豫的十分明顯。
片刻後,他做出了最終的決定,撐起眼簾死死盯著顧濯,寒聲說道:“我拒絕。”
顧濯神色不變,輕輕地嗯了一聲。
話音落下的瞬間,黃新平沒有因為顧濯的淡然而錯愕。
因為他已然開始了最後的搏命。
為求完成刺殺林挽衣的任務,他不惜擲出了自己最為倚仗的利刃,此刻手中確實沒有了兵器,但這裡終究是他的家。
一位殺手的家裡怎麼可能沒有第二把武器?
一把深藏在架子上的鋒利匕首,在他衝向顧濯的同時被拔了出來。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仿佛這把匕首從一開始就在他的手上。
房間談不上狹窄,但與寬闊也無緣,當顧濯入門坐下後,兩人之間的距離更是被拉近到一丈不到。
故而當黃新平不顧傷勢暴起發難,這本就微小的距離便被瞬間抹平,匕首劃破空氣後所發出的嗡嗡聲響,落在顧濯耳中是如此的清晰。
顧濯的反應很簡單也很直接。
他看著那把正在抹向自己咽喉的匕首,仍舊沒有離開那張椅子,隻是一個輕微的側身仰頭,便直接與匕首以毫厘之分錯開,整個過程看似無比凶險,事實上他連一根發絲都不曾被斬落。
而在同一時間,顧濯已然抬起左手並指為劍刺出,赫然刺在了林挽衣造成的傷口上,煉氣所得之真元自指尖噴薄而出,直接貫穿了黃新平的胸膛,留下了一個足以看見身後的空洞。
下一刻,鮮血從空洞中濺射而出,看著就像是一朵處於上升途中尚未散開的煙花,黃新平卻在這煙花盛開之前失去了所有的力氣,慘然倒向地麵。
不知道什麼時候,原本坐在椅子上的顧濯已經站了起來,與正在倒下的黃新平擦肩而過。
兩人身影交錯,畫麵看上去無比尋常。
就像是一次簡單的你坐下,我起來。
一聲撲通。
黃新平倒在了地上,那朵眼看著就要衝天而起的鮮血煙花,唯有無力墜落,留下滿地狼藉。
顧濯的黑衫依舊乾淨,不曾沾上半點血色。
他沒有回頭再看哪怕一眼,平靜走向房間的角落,準備進入那間密室,拿走自己該拿走的東西。
就在這時候,一道沙啞乾涸將死的聲音響了起來。
那是黃新平最後的疑問。
“你……你已經踏入洞真了嗎?”
洞真,即洗髓煉氣過後的入道第一境之名。
顧濯不曾停下腳步,但也沒有沉默。
他溫聲說道:“我不是洞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