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街雨靜,哀嚎遍地。
林挽衣持著傘,向顧濯認真道謝,不曾再看一眼那滿地鮮血。
她之所以如此認真,是因為她覺得現在這畫麵這是自己想做該做,卻又很難做到的事情。
以她的境界,就像先前某位少年所說那樣,不可能以一己之力戰勝這麼多人。
故而她真的很感激顧濯替她出這一口氣。
顧濯道這一聲謝謝的原因很簡單。
如果林挽衣來得不是那麼快,那他還得再被罵上好一陣子,才有解決這群人的機會。
故而他真的很感謝林挽衣給他這個出劍的機會。
這般想著不一樣的事情,傘下的兩人對視了一眼。
顧濯說道:“先回客棧坐坐?”
“好。”
林挽衣看著眼前的滿街血色,聽著遠方傳來踏破春雨的馬蹄聲,知道接下來將會有很多人來到這裡,忽然說道:“你把他們傷太重了。”
顧濯微怔,問道:“嗯?”
林挽衣伸出手,指著那個最先開口辱罵自己的少年,說道:“我本來想要再給這人一拳頭的,但他好像會挨不住,直接死掉。”
顧濯想了想,說道:“比起死,那的確是讓他活著更好。”
“因為生不如死才是最好的懲罰。”
林挽衣的聲音冰冷至極。
兩人說這些話的時候,沒有刻意壓低聲音,更不要說避著誰。
於是,尚未正式下場正在觀望的那些人,都聽得很清楚。
宋景綸眉頭緊皺,心想這到底是哪家的姑娘,為何口氣如此之大,為何自己對她毫無印象?
在更遠處,後知後覺的林淺水終於趕到了現場,看到滿街血色,臉色霎時變得無比蒼白,心想這事到底該怎麼收場?
事至此,誰都知道神都將要迎來一場暴風雨。
然而在場人們所不知道的是,在顧濯尚未拔劍斬人之前,在那位少年罵出那四個字的時候,便有蒼鷹破雨直入皇城,為禦書房帶去了這裡發生的一切。
……
……
酒樓上。
魏友彬看著那位氣息陰柔的男子,沉默片刻後,以難得的意誌力鼓起了最後的勇氣,沉聲說道:“我不管你的主子到底是什麼人,到底有多麼尊貴的身份,但這裡是神都!”
陰柔男子直接愣住了,仿佛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這裡是神都。”
說著說著,他不禁失笑出聲,問道:“對,這裡是神都,然後呢?”
魏友彬漸漸冷靜了下來,找回了平日裡身為巡天司官員的架勢,寒聲喝道:“然後?你還敢問我然後?”
“好好好,讓我來告訴你然後會發生什麼!是因為你站在我麵前,擋住我的去路,讓我無法出手阻止那個惡徒行凶,直接釀成神都數十年來未曾有過的一場血案!”
他盯著那位陰柔男子,冷笑說道:“我可以明確告訴你,在今日這場血案麵前,無論你背後站著的人是誰,手段有多麼通天,都要為你們今日的狂妄付出沉重的代價。”
陰柔男子點了點頭,說道:“是的,的確要有人付出代價。”
魏友彬聽著這話,心中再次生出強烈的不安。
但他現在已無任何退路,必須要咬死是對方阻礙公務,讓他沒有出手攔下顧濯的機會,最終才導致了這場血案的發生。
雖然無論如何,在事情鬨到這種地步後,他都必然要承擔一定的責任,但責任也有主要和次要之分,他必須要為自己爭取到後者,否則結果將會是他所難以承受的。
馬蹄聲越來越近,羽林軍的驍騎即將到場。
巡天司的強者想來也快到了。
魏友彬心神微定。
與此同時,與他站在同一陣線的那位中年男子,不知為何始終沉默著,身體隱隱發抖,似乎是在害怕,又像在努力回憶起某些事情似的。
魏友彬沒有發現這件事,因為他的思緒已經彆無空餘,除卻與這位不知來曆的陰柔男子對峙外,隻剩下了仇恨顧濯的餘力。
任他怎麼想也想不到,顧濯居然能夠瘋到這種程度,在天子腳下做出這等凶事。
除卻造反謀逆這一類的大事,平日裡還有什麼事情能比這場血案得嚴重?
瘋也沒什麼,為什麼之前不發瘋,偏要在他這裡發瘋?偏要把他給害慘了?
魏友彬越想越是憤怒,盯著那位陰柔男子,滿臉憎恨說道:“你剛才敢阻止我出手,那你現在就彆想走了!巡天司不會放過你的!”
陰柔男子笑了笑,說道:“我就沒想過要走。”
話音落下,那位一直沉默不語的中年男子霍然抬頭,望向那個過分陰柔的奇異笑容,如遭雷擊,想要說些什麼,卻連半個字都不說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