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川同誌你是傷病員,還是我來吧!”
半道截胡的人,是比葉小川低一級的的校友熊英。
這是一位比李鐵梅還鐵的姑娘,身上有一把子好力氣!
草原雄鷹在天空翱翔。
而這位來自四九城的熊英,則安安心心的在家裡發育身體...沒辦法,她爸是鮮肉門市主任。
殺豬匠出身熊英老爸,不太善於表達他對兒女的愛。
於是肥汪汪的五花肉、香噴噴的剔骨肉,大家都嫌買回去太吃虧的豬蹄...
就成了他表達父愛的最佳方式。
要說,熊英父親這種做法也沒錯:彆人一個月才5兩7的豬肉定額供應,誰家大人小孩不饞?
而自家的兒女卻能實現吃肉自由...難道這份父愛,還不夠油膩?
何況這是一個以胖為榮、以紅光滿麵、珠圓玉潤為美的時代。
有的吃,代表著有福份!
尤其是在廣大農村,胖嘟嘟的姑娘代表著人家的生活條件好、自留地肥沃,能生。
搶手的很!
現在熊英主動跑過來幫忙。
這讓葉小川感到多少有點不好意思:自己和熊英雖是校友,但平常根本就沒什麼交情。
也就以前葉小川的後媽,曾厚著臉皮指使葉小川,托熊英幫忙買過2次“剔骨肉”。
在這個時期,城市居民都是定量供應豬肉,數量少的可憐,一個月才5兩7。
困難時期還更少:一個月才3兩2。
由於肉食供應量特彆稀少,當月的定額吃完了,就沒了。
誰也彆想搞特殊。
好在屠宰場給生豬開邊口、門市上分割豬肉的時候,總會出現一些零零碎碎的肉渣肉沫。
這種被稱為“剔骨肉”的碎肉,則是不需要肉票的。
——它需要的是關係,是人情世故。
所以這樣算下來的話,葉小川的前身,其實還欠著人家熊英的人情。
“愣著做什麼?走啊。”
熊英大大咧咧一擺手,“總算到了心心念念的陝北,咱去看看這片光榮的土地,究竟是一副怎樣的壯闊畫卷?千裡冰封,萬裡雪飄...哇!好期待啊...”
這個時期。
絕大多數人打小從課本上,從影視作品中經受了多年的熏陶。
以至於一提到陝北的時候,大家夥兒的腦海中,不由自主的就會浮現出清澈蜿蜒的延河水、金光閃閃的寶塔山。
棗園那座充滿希望的大禮堂。
所以這批剛剛踏上陝北土地的知青們,心中滿是期盼。
等到下了車。
眾人心裡,對大美陝北那種期待已久的美好想象,頓時被現實給潑了一瓢冷水:
破爛陳舊的站台布滿了煤灰,等車的人衣衫樸素,麵帶菜色,大包小包就那麼隨意扔在地上,看上去臟兮兮的。
站台遮陽棚下麵吊著的白熾燈泡,足足有200。
但依舊顯得昏暗無比的燈光照在人臉上,散發出一股股迷離的暈黃光澤,麵目難辨。
淩晨的火車站。
除了暮氣沉沉,就是寒冷刺骨。
沒有鑼鼓喧天、彩旗飄舞的“熱烈歡迎廣大知識青年來陝北插隊!”的歡迎場景。
也沒有拿著大喇叭的乾部,早早等候在站台上吼:“去安塞插隊的知青同誌,往這邊來!”
“喂喂喂,到延長下鄉的知青同誌們,來我這裡集合了啊!”
沒有,什麼都沒有。
隻有幾隻灰褐色的老鼠,順著冰涼的鐵軌,嘰嘰喳喳開溜...
隻有最早下車的知青們,滿身疲憊的簇擁著、攙扶著往出站口那邊走。
失望的人不止熊英一個。
其中也有不少知青和熊英一樣,當他們邁出火車車廂門的那一刻,各自不由楞在當場:
咱們千裡奔波,就這麼,沒聲沒響的,就...就到啦?
咋搞的和貴子進村一樣的:悄悄的來,敲鑼打鼓、嘰嘰喳喳的不要?
說好的,裹著白頭巾、敲響安塞腰鼓的陝北漢子呢?
那些穿著大紅棉襖、脆生生唱著“山丹丹那個花開喲,紅豔豔那個鮮”的陝北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