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府上十數日了,秦可卿做起事來也習慣了不少,便愈發喜歡在府裡了。
與她早先所想的丫鬟日子不同,在這裡她不用做什麼繁重的活,也不會被要求做一些不願做的事,甚至不會拘束著她,閒暇下來,想做什麼都可以,就和在秦家時無二。
不過,秦可卿還是最喜歡陪林黛玉在房中讀書了。
因紫鵑和雪雁都識字有限,而林黛玉又是過目不忘的才女,在學業一途,她們自是搭不上話,隻有秦可卿蕙質蘭心,能與林黛玉對上腦波,坐上了嶽淩曾經陪同的位置。
林黛玉也很是喜歡秦可卿,蓋因她性情平和,處事溫柔細膩,兩人相處便愈發親近了。
不過,秦可卿始終還有塊心病,那就是瑞珠和寶珠的處境。
“可兒姐姐,剩下打掃的活兒就交給我們吧。嶽將軍回來,還得有人服侍換衣,梳洗呢。”
東廂房內,紫鵑從秦可卿手上接過了笤帚,與她建議著。
秦可卿點了點頭,“好,那就勞煩妹妹了。下次,我多做些補回來。”
紫鵑搖頭道:“姐姐不必這麼客道,都來府裡多久了,說得怪生分的。”
秦可卿微笑著點點頭,又與翠縷示意,而後出了門。
來到庭院間,就見著倪妮在廊門下跑著,似是在追吹落的葉子。
見小丫頭活潑的樣子,秦可卿笑道:“老爺他們在房裡,你在外麵歡鬨,不會被說教嗎?”
倪妮吐了下舌頭道:“老爺不在房裡呢,寧國府上來人了,在外麵吵,老爺去趕跑壞人了。”
“寧國府?”
聽了這三個字,秦可卿腦中一片恍惚,待回過心神之後,忙轉身去往外間。
來到前堂的後門,秦可卿躡手躡腳的來到屏風之後的暖閣中,屏住了呼吸聽著裡麵的對話。
“你在耍我們嗎?”
“沒在耍你們,我的確也有話想與你們說。”
賈珍語氣不善,敷衍道:“什麼話?”
嶽淩品了口茶,淡淡道:“聽說秦可卿在秦家時身邊還有兩個丫鬟,你得給我送過來。”
聞言,屏風後的秦可卿驚喜的流下眼淚,雙手緊緊捂住嘴,讓自己不發出聲音,免得被堂上發覺。
她還從未與嶽淩提起過此事,隻怕招惹嶽淩的不滿,卻不想嶽淩早已知曉,此時此刻竟與賈珍索要著。
堂上,賈珍則是臉頰漲成了豬肝色,慍怒道:“你,你說什麼?嶽淩,你不要得寸進尺!”
嶽淩將茶盞叩在桌案上,一掌拍得瓷片碎裂,茶水飛濺直噴灑在賈珍身上,讓場中人儘皆一驚。
嶽淩凝了凝眉,冷了幾分語氣,道:“賈珍,我跟你好言商量,你彆不識好歹。你寧國府有什麼可狂妄的?爵位沒有,偌大的一個府邸,苟延殘喘,三代以內不得入仕。”
“怎得?想儘快成親,讓賈蓉留下子嗣?就你寧國府裡,就是生一窩出來,也儘是酒囊飯袋,紈絝膏粱。”
看賈珍胸前起複,粗喘著氣,嶽淩卻是避也不避,直視著賈珍道:“怎麼?我說不得你?在賈家充大爺充慣了,還來我府上發瘋?”
揪起賈珍的衣襟,嶽淩惡狠狠道:“彆說是你,就是賈代化我都說了,又何妨?再說那老將軍在獄中,你可去看過了,不肖子孫,連我都去看過!”
賈珍被嶽淩說得一愣,嘴唇顫抖著道:“殿下……殿下許我們去看?”
“許不許,你問過嗎?”
一把將賈珍推開,嶽淩繼續道:“老將軍袒護著你們,一個人把罪責擔了,你們是怎麼做的?撇清了和老將軍的關係,閉門在府上過起了富貴日子。因得了太子殿下的賞賜,又沾沾自喜,欣然自得的辦起了婚宴?你以為你府裡的醃臢事,能瞞得住殿下?”
嶽淩手指點著賈珍的腦門,又道:“你以為你腦子中想的醃臢事,能瞞得住殿下?”
賈珍被嶽淩說得背後冷汗直流,衣服貼在身上,摸了把已是濕了一片。
吞咽了口口水,賈珍道:“那太爺他,還有救?”
“有沒有救,那是殿下定奪的。就你這副模樣,寧國府自然沒救了!好好想想,是誰讓老將軍落得這幅田地的,好好想想,往後該怎麼做!”
賈珍似大夢初醒,腳上一軟,從椅子上滑了下來,跪伏在地上,“不肖子孫,對不住老太爺。”
嶽淩回歸原位,新翻出來一個茶盞,斟滿茶,開口道:“想清楚了,就回去吧。”
嶽淩扭了扭頭,賈蓉似是得到了指令一般,從麻木中清醒過來,忙起身將賈珍扶在身上。
“嶽大人,我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