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又充斥了熟悉的香氣,令嶽淩心情自然而然舒緩下來。
給林黛玉掖了被角,嶽淩坐在她身邊,看著她一張擰巴的小臉,忽覺好笑。
“好好,那就多謝林妹妹體諒了。”
林黛玉轉回頭看著嶽淩,動了動喉嚨,卻沒說出話,又將頭扭了回去。
見她還是有心事的模樣,嶽淩輕輕拍打著錦被,哄著道:“林妹妹,你若是有什麼心事,直接來與我說了便好。難道我們之間,還有什麼說不得的話嗎?”
聞言,林黛玉輕咬了下唇瓣,環抱在身前的手也慢慢放下,再看向嶽淩的時候,輕啟櫻唇,細聲問道:“那薛家的姑娘能為嶽大哥做事,我倒也想為嶽大哥做些什麼事。”
“所以,這小丫頭才會鼓起莫大的勇氣,來這邊尋我坐坐?”
念及此,嶽淩不由得笑道:“是不是舊時在府上做事久了,出來反而不習慣了。”
如林黛玉這般心思敏感的小姑娘,若是空口安慰,還真抵不過她自己的胡思亂想。
嶽淩略微沉吟,想起一事來,又道:“不過,我當下確也有一件事想要麻煩林妹妹。”
林黛玉眉間一挑,喜道:“真的?什麼事?若是我能做,我一定幫嶽大哥做了。”
嶽淩收回了手,思慮著道:“林妹妹來了滄州城,是不是還沒往家裡寄信呢?”
林黛玉不知嶽淩為何提起這事來,便隨口應道:“的確還沒寫,不過,我原本打算在城裡尋些伴手禮,一並與可兒姐姐她們送去,這才耽擱了。”
嶽淩尷尬道:“不是京城的家,是揚州府。”
聽嶽淩說起了揚州府,此時的林黛玉似是才恢複了神智,複有了她的聰慧,揉了揉微微泛紅的臉頰,林黛玉強撐著道:“揚州府呀,也還沒寫,嶽大哥是想讓我幫忙給爹爹捎什麼話嗎?”
嶽淩頷首,並不隱瞞,直言道:“這滄州城貧困如此,林妹妹也是見過了。而能讓滄州城富起來,讓百姓吃飽穿暖,首先最有利的便是發展鹽業。我已上疏奏報陛下,獲得陛下的準許應當沒有問題,不過眼下還缺少這方麵的人才,倒想著能與林大人借一些人來公乾。”
林黛玉也是在城中見過了百姓疾苦,想著那些衣不蔽體的小姑娘,林黛玉不由得紅了眼睛。
“既然嶽大哥有辦法,那我自然是要幫忙問一下的。隻是,這公事,我倒不知道爹爹會不會幫了。”
嶽淩心想,“他怎會不幫,就是公事公辦,我也是要調官吏來協助的。林如海在兩淮深耕了不下十數年,手裡熟悉鹽業的人早就擠壓的夠多了,而如今正是苦於沒有上升途徑的時候。”
“待滄州真的發展起了鹽業,陛下在滄州設下了鹽運使並各級官署,難道不是一門好差事?”
“再有林妹妹轉達,林如海還能搏了這個麵子不成?於公於私,他定然都不會拒絕。”
嶽淩將林如海算得死死的,正是智珠在握。
此刻,嶽淩還是抬高林黛玉的作用,哄道:“若是我開口,林大人多半是不許的,可若是林妹妹轉述,那林大人就是礙於顏麵也會幫一幫。”
林黛玉想了想,嘴角一彎,道:“好吧,那我就試一試。”
說著,林黛玉便掀起錦被,要下地寫信。
嶽淩忙道:“不急,林妹妹明日寫了送去就行。”
林黛玉搖頭道:“不好不好,明日嶽大哥又要外出公乾,我自己一個人掌握不好分寸,還是就在這寫了,給嶽大哥看完明日再送去。”
嶽淩頷首,“也有道理,我這去備筆墨。”
兩人又同坐了一處長椅,嶽淩研著墨,林黛玉在一旁思慮著如何落筆。
待嶽淩放下了硯台,林黛玉稍沾了些墨,壓了鎮紙,慢慢書寫道:“敬稟父親:女於五月十日自京城隨嶽將軍赴任滄州,今呈尺牘,以問安康。女兒身子無恙,事事安好,唯願父親身體康泰,公事順遂。嶽將軍亦有話與父親……”
林黛玉停了筆,看向嶽淩,問道:“接下來,我從哪裡開始寫?”
嶽淩抽了抽嘴角,“林妹妹,你給林大人的信寫這兩句就夠了嗎?”
林黛玉再望向自己寫的信,讀了遍,感覺沒什麼問題,“這有什麼不對之處嗎?”
嶽淩訕訕笑道:“這倒是沒有,那林妹妹繼續寫,從滄州城如今的狀況開始吧,再到有海鹽可製,這部分我說你寫。”
林黛玉點點頭,“好。”
看林黛玉一身乳白色的睡衣實在是略顯單薄了,嶽淩又起身,從一旁櫃子中扯了一方毯子來,披在了林黛玉身上。
林黛玉偏頭看向坐來的嶽淩,又將毯子分了一半,給同樣著睡衣的嶽淩一同披了。
燈台下,二人就坐在一處,肩並肩,共擬著一封書信。
由於毯子的緣故,二人靠得很近,除了燈燭的燃燒聲,嶽淩甚至能聽見林黛玉輕輕的喘息聲。
“……滄州雖有鹽業之勞作,然規模尚小,技藝未儘善。懇請林大人選賢舉能,襄助在下鹽業之事,我必視若珍寶,以禮相待,厚待賢才。此舉為滄州之繁榮、百姓之福祉,如今境況緊迫,故冒昧陳情……”
“嶽大哥為的是百姓,這有什麼好冒昧的?爹爹是識大局的人,頂多會考慮符不符規製而已。”
嶽淩訕訕笑道:“書信嘛,總要客氣一下。”
林黛玉卻皺了皺眉,感覺字有點多,是有點囉嗦了。
將人稱都變換了,再以自己的口吻寫了遍,林黛玉微微頷首,以為不錯。
輕輕吹著墨跡,林黛玉心下一鬆,“她能以薛家商號來助嶽大哥賑災,我倒也能讓爹爹助嶽大哥發展鹽業,這下是平手了。”
嶽淩倒是沒看透林黛玉的小心思,隻是看著信上的字,微微出神。
“字體靈秀,飄若浮雲,當真比之前進步大得多了。想來安京侯的爵位定下來,門口也該換一塊匾額了,待歸京之後,再讓林妹妹來寫吧。”
林黛玉小心的折著信紙,蔥白的手指在按壓時多了些許血色,顯得愈發粉嫩了。或許是按得用力了些,待她折好後,還揉了揉指頭,實在可愛的緊。
待林黛玉再偏頭看向嶽淩,才發覺兩人離得竟然這麼近,好似一偏頭,嘴唇就要蹭到他的臉頰,剛剛專注於書信,她一直都未曾發覺。
再念起那夜她還偷偷親了一口,臉頰便如火燒一般了。
“我是吃壞了什麼藥不成,怎敢做出那般逾矩之事來?”
心裡思緒萬千,等到嶽淩對視過來,林黛玉又忙羞澀的垂下了頭。
看見林黛玉是連耳根都變成了粉紅色,嶽淩又問道:“林妹妹難道是身子不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