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好了韁繩,又聽嶽淩道:“將包袱取下來給我,我背著。你在前麵坐著,身後背著東西,不便利。”
香菱依舊乖巧的聽從了嶽淩的話,將自己隨身攜帶的幾件換洗衣物遞了過去。掂了掂包袱,嶽淩也沒墊出細軟,不由得暗暗笑道:“真是個單純的小姑娘,當真信我的話,也不給自己留後路,連點銀兩都不曾帶在身上。”
翻身上馬,嶽淩接過了韁繩,撥轉馬頭,再揚起馬鞭,卷起一陣塵煙,從府衙的後門衝了出去,直奔南城門。
而此時,全城的百姓都自發的往東城門外碼頭聚集,送安京侯北上入京,他處再無人留意……
……
馬車搖搖晃晃的行駛出了府衙大門,林黛玉的內心同樣難以平複。
雙手捂著臉頰,林黛玉隻覺得心臟砰砰跳的厲害,不禁顫聲開口道:“紫鵑姐姐,倒點茶來吧。”
雪雁莫不知情的湊了過來,見林黛玉異常的模樣,麵露疑惑,“姑娘,伱和嶽將軍最後說了什麼?”
“那香囊可給嶽將軍了?鶯兒的手藝是真的很好呀,姑娘學了至少得有八成。”
林黛玉根本無心理會雪雁的話,隻是一直默默的點著頭,方才自己居高臨下,對嶽淩“突然襲擊”的畫麵,還在一遍遍的重現在她的腦海裡。
令她身子都不禁微微打起了顫。
“真的做了,那我的自持怎麼辦?嶽大哥會不會覺得我太輕浮了,我們還清清白白嗎?”
紫鵑才端了茶過來,見林黛玉輕輕抽搐著,被唬了一跳。
慌忙坐近了,關懷問道:“姑娘,你可是身子有不舒服?”
林黛玉木然的抬起頭,“沒有,我還好。”
紫鵑舒出一口氣,以為林黛玉還是在對分彆的事耿耿於懷,便寬慰道:“那就好,想來我們和老爺也分離不了多久的日子,姑娘也莫要掛念,待到團圓之時,一切都會好起來了。”
林黛玉怔怔出神,“團圓嗎?再見到嶽大哥的時候,我應該擺出什麼樣的臉色啊?”
林黛玉有些無措了,書中有各種大道理,但隻是這些事從沒有提及,她也沒個參照。
“要不還是等回京之後,問問皇後娘娘該怎麼辦吧。”
適時,雪雁挪動到靠近車窗的地方,正要打起簾子往外瞧瞧,林黛玉猛地回過神,忙製止道:“雪雁,彆亂動!我們此行必要遮掩住了,不能隨意開窗掀簾,你切記,莫要壞事。”
雪雁忙抽回了手,低下頭認錯道:“姑娘我記得了,方才我聽到外麵有人在哭,便想看看怎麼回事。”
隔著車架,林黛玉也依稀能分辨出外麵的聲音,有高呼安京侯名號的,有祝福的,也有泣不成聲的。
眉目重歸了清明,林黛玉幽幽歎出一口氣來。
她在滄州也居住了三年多,更是在最後的一年裡,將周邊都逛遍了,甚至整座城的輿圖都印在她的腦海裡,是比揚州府還熟悉,自是對這裡的一切都有留戀。
街角巷尾樸素的販夫,稻田阡陌勞作的農戶,書院刻苦求學的儒生,一筆一畫編織成了整個滄州城。
滄州百姓對於嶽淩的感情,是毋庸置疑的,規模空前的餞彆,嶽淩不能出麵,林黛玉是有些為之惋惜的。
她是不該在這民聲中離去的,除了嶽淩也無人能相匹配。
隻是她清楚,嶽淩於外強硬剛鋒,內心還是多有柔情的,或許根本見不得這送彆。
去碼頭的幾裡路,走得十分漫長,越臨近碼頭,外麵的呼喚聲就愈發大了。
人聲鼎沸之下,是連馬匹都有些受驚,車架隨之顛簸了下。
幸好有充足的士兵,將人流重新隔絕開來,車隊才不至於停頓。
這一條官道兩旁,滄州城的男女老少鹹集於此,是真正的萬人空巷,人山人海。
不遠處,便是滄州城外的萬畝良田,曦光灑落大地,微風浮動,稻穗在隨之搖曳,正是嶽淩繪出最好的畫卷,是勤政最好的證明,也是百姓們不舍的原因。
馬車徑直駛入船艙,百姓們並未見到心心念念的安京侯,也不知船上都乘了什麼人。
隻等到與安京侯隨行的管家,來到船下,與近前之人告知道:“今日侯爺備受感動,不忍心見滄州的鄉親父老,還望諸位包涵,莫要以為侯爺涼薄。”
“往後滄州的路,還要各位自己去走,切勿壞了侯爺最初的心血,侯爺於京中,也會時時惦念著滄州的境況。”
賈芸一席話說完,自己眼眶也是泛紅,抽身返回官船之上。登臨甲板隻見岸上由清風學院的師生牽頭,行尊師禮,布衣百姓黑壓壓跪倒了一片,對著船上揚起的“嶽”字幡,一拜再拜。
官船起錨,漸漸駛離了岸邊,才見得送行的隊伍連綿數裡不絕。
此情此景之下,甲板上持兵戈護衛的官兵,都不禁為之動容,鼻尖泛酸,不忍回首。
滄州的民情似是吹動了船帆,很快官船便消失在了河道之上,便是如此,人群也久久未散,似在此刻定格。
遠處,兩人一馬在輝光之下,眺望著碼頭的景象。
“侯爺,百姓們是送您的,您不在不會遺憾嗎?”
“哈哈哈,或許吧!”嶽淩豪氣大笑了三聲,“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