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的不錯,老爺還是先拆開看看信裡說了什麼,莫要自己嚇自己的好。”
林如海眉頭緊皺,展開書信一觀,果然與他料想的如出一轍,是責備之詞。
“……君子敬始而慎終,始終如一,是君子之道,禮義之文也。此乃聖人訓,你身為探花郎怎能不知?行朝三暮四之舉,反複無常,行事如此乖張,令朕心殊為不懌!”
“朕承你心意,念兩家之好,締結婚約,卻由你在其中阻隔,此非大臣奉公之態,亦違臣子事君之節!”
“黛玉,性本純善,質若幽蘭,朕亦憐其才情,方作此佳配之想。卿為其父,當思為其謀長遠,全其終身之托。今卿所為,豈不誤其芳華,陷朕於不仁不義耶?”
“朕今申飭於卿,宜速自省。今年且無需入京見朕,待朕有詔,再入京覲見!”
外派的大臣三五年會入京一回,進行述職或考教,如果政績斐然會升遷,政績不錯也可回原地為官,政績有失,便就隻能改任或貶官了。
久不入京,除非是陛下極其信重的官員,又或者是林如海如今這種,遭陛下惡嫌了的,斷了這載升遷的念頭。
林如海捧著信紙的手,微微發顫。
這字每個都極為熟悉,為何連在一塊卻讓他有些讀不懂呢?
什麼叫他朝三暮四,反複無常,他做了什麼了?
再者林黛玉的婚事,為何隆祐帝如此上心,可也沒降旨說賜婚於誰呀,他召回家中問詢,難道還失禮了?
兩位姨娘見林如海臉色頗為難看,不免擔憂了起來。
周姨娘斟酌開口道:“冒昧問老爺,信上寫的可當真是壞事?”
對於女眷來說,家裡的男人是生活穩定的保障,若是林如海真的遭了陛下惡嫌,丟了巡鹽禦史這肥缺,往後她們的日子,哪還能好過。
林如海一時也沒想通是怎麼回事,便將信傳給了兩位姨娘。
“你們看看吧,說是黛玉的婚事上,陛下對我的處置十分不滿,可我到底也沒做過什麼事啊?”
兩位姨娘趕忙將信紙接過來,一人扯著一邊,一同讀了起來。
極速的瀏覽了一遍,兩位姨娘便知曉了是什麼事,不由得心下一鬆,緩緩吐出氣來。
見狀,林如海問道:“你們知道是怎麼回事?”
兩位姨娘相視一眼,皆是捂嘴偷笑,推說不知。
林如海皺了皺眉,心想連她們都能看透的事,自己竟然看不透,是自己平日對這等事欠缺了考慮?
再將信紙取了過來,通讀一遍,林如海越發疑惑了。
按理說,非皇室宗親的婚事,陛下都不會如此過問的。
然而和陛下交好的幾門宗親中,忠順親王,忠勇親王,府上也都沒適婚的男丁,總不能給林黛玉選一樁婚事是去當妾吧?
除此之外,或許也隻能有陛下親近之臣,會有這個待遇了。
親近之臣?
嶽淩?
林如海雙眼瞪大,似是將一切事都想通了。
“怎麼?嶽淩來接林黛玉入京,不是陛下對江南不放心,讓林黛玉入京為質子?”
兩位姨娘沏茶的沏茶,扇扇的扇扇,完全沒搭林如海的話。
“既然沒有此事,那在陛下眼中,就是我做主將林黛玉許配給了嶽淩,以結兩家之好?”
弄清原委的林如海靠在椅子上,良久未能回過神來。
“這……”
隆祐帝認定了這門親事,好似他再怎麼狡辯也無濟於事了,更何況他連狡辯的機會都沒了,今年已經一不準許入京了。
林如海憋悶了一口氣,這口氣總要找到抒發的出口,卻也一直無處可發。
臉色漲紅,卻在此時外麵又傳來了信箋。
“老爺,是運河上傳遞來的信。”
林如海品了口茶,按捺住心緒,拆開信封,上麵的字跡有些奇怪,字形像是嶽淩寫的,可筆跡中略有娟秀婉轉之意。
林如海對自己女兒的筆跡怎會分辨不出,這分明就是林黛玉代筆的!
“承蒙大人盛情相邀,本應欣然赴約。然今身負皇命,南下江浙赴任巡撫,所經之路,皆關民生政務之要。途經揚州,雖近大人府第,亦不敢有須臾懈怠。”
“今蒙聖恩,委以重任,當以公事為先,竭力儘責,方不負君上之托與黎民之望。此刻行程緊迫,諸多事務亟待處置,若因私誼而稍作停留,恐誤行程,致使公事積壓,有負朝廷所期。”
“我深知世叔雅意拳拳,亦念與林家情誼深厚。待我安頓諸要,北上還京之期,必當專程拜望,再敘舊情,聆聽教誨。”
林如海憤恨的將信紙拍在桌案上,若不是他教養極好,此時已經恨不得將信紙撕碎了。
“你得陛下信重,就如此輕慢於我?以公務為借口也就罷了,竟還讓玉兒為你代筆書信,在與我炫耀你們的感情有多深厚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