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普通的蟻類而言,蟻後如果想締造自己的帝國,首先第一步就要生產一定量的工蟻為自己後續生產提供源源不斷的食物,為了確保第一批生產的是工蟻,蟻後會製造一種信息素抑製,讓生下來的所有雌蟻都喪失生殖能力,隻有這樣才會有工蟻,才能一點點壯大自己的蟻巢帝國。
有蟻類特性的蟻人也差不多,隻不過在信息素的功能上稍有不同。
所有蟻人對蟻王都忠誠這點是毋庸置疑的,因為蟻王在繁殖後代的時候會對所有蟻注入一種信息素抑製。這種信息素不僅能讓蟻王可以自由選擇到底是生產下一任蟻王還是生產工具蟻,還會自帶一種‘控製信息素’,讓所有蟻都心甘情願聽自己的命令。
這是刻入所有蟻人基因裡的東西,所有蟻人天生知道這一點,但這不妨礙它們的忠誠。這個時候問題就來了,有沒有‘不忠心’的可能?
當然有,隻要有過多的‘個人情緒’和‘個人想法’,那麼自然會削弱那道忠心的命令。
比如我。
我基因裡自然也有對蟻王‘忠誠’的命令,但我和其他沒有多少個人情緒的真·蟻人不同,比起強製性的‘忠心’命令,早就有完整一套人類自我意識的我怎麼可能真的完完全全臣服蟻王?如果真忠誠,我也不會乾出裝殘疾逃避‘征兵’的事,真忠臣,就不會裝死逃離戰場。
當逃兵這件事或許太明顯了。
因為蟻王在其他蟻人身上注入的信息素能讓它知曉所有自己製造出來的蟻人的存在,雖不至於能掌握所有蟻人的行為、意識和具體位置,但最起碼能明確感知它們的情緒和大致方位。
所以情緒過於豐富的我在戰場上逃走一事,就和當眾脫褲子放屁一樣顯眼!就差跑到蟻王麵前說‘媽咪,我超特彆的’的了!
這還不是重點,重點是,如果蟻王這個母體死亡,或是我們這些子體脫離母體太久,有很大幾率能擺脫蟻王的信息素控製,有些子體甚至能突破那個信息素抑製從兵蟻或者工蟻自行進化到能繁殖後代的新母體!
所以我這個逃跑的行為落在蟻王的眼裡可不就是像準備自立門戶嗎!我們隔壁那新蟻王,就是脫離這位蟻王的新母體,然後天天和蟻王搶食物。
蟻王會允許自己又生出一個新的敵人嗎!
它可不是那種大度的蟻!
這不,和隔壁打架了都不忘派人來解決我!
天!我發誓我真沒那麼想!我是有多自信才覺得自己脫離蟻王能獲得自由好嗎!
嗚嗚嗚,不過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人在跑,魂在飛,後麵的蟻哥瘋狂追。
砰——!
具有飛行能力的鳥形態蟻人狠狠將一棵樹踹倒在我麵前攔住我的去路。
而在我急刹車掉頭準備往另一個方向跑時,另一隻狼形態蟻人先一步堵住了那裡。
雖然還有一個方向不是死路,但我也逃不掉了,已經靠近我的蛇形態蟻人的蛇尾可以從任何角度抓住我。
我這小身板的素質還是差了點,完全跑不過那些戰鬥型的兵蟻。
如果那三隻蟻人是影視劇裡的反派,這個時候高低要說上幾句挑釁的話,但它們不是,它們隻是忠心於蟻王的戰鬥兵。
完全不給我休息的機會,狼形態蟻人直接往我這裡一撲。
鋒利的爪牙在我眼前不斷放大,然後……
啊啊啊啊!!
我不知道沒有發聲器的我慘叫出來的是什麼聲音,但我的意識海裡的自己已經慘叫得猶如被屠宰的豬。
太痛了!真的太痛了!
儘管已經竭儘全力避開,但我的尾巴太打眼,沒能及時撤離就被狼形態蟻人硬生生撕扯了下來,藍色的血液從尾部噴湧而出。
蠍子尾巴被狼形態蟻人隨意丟在一旁,靜靜淌著藍血。
上輩子加這輩子,我能體驗到的疼最疼也隻是腦袋撞到玻璃窗尖端和腳趾頭磕在樓梯上,像這種身體被撕開的疼,簡直讓我差點放棄求生的意圖,與其痛苦地活著,不是直接死了一了百了。
真的!太特麼痛了!
絲毫沒顧及我此時憋屈的心情,那鳥形態蟻人直接甩了甩它的翅膀,翅膀上麵的羽毛就如同羽箭一樣朝我飛來,一根根羽箭輕輕鬆鬆紮進我身體裡,痛得我直接栽倒在地。
整個過程不超過十秒,我就躺地了。
完全沒有招架的能力。
在這些兵蟻麵前,我大概隻是一隻沒什麼威脅性的獵物。
看著蛇形態蟻人靠我越來越近,我想我今天可能就要交代在這裡了。
說實在的,我兩世好像都沒怎麼好好活過。
前世的我活得一般,父母離異並對彼此深惡痛絕,一開始還能占著血緣關係得到兩個家庭的‘愛’,但隨著兩個家庭都有了各自滿懷愛意生下的孩子,我的身份就開始尷尬起來,甚至雙方開始了踢皮球,都覺得是自己對我付出的比較多、所以對方應該主要負責我後續的生活。
而我,那個時候多少還有點年輕人最在乎的麵子和尊嚴,為了不讓自己看著太可憐,考上大學後就直接斷了雙親的聯係、報了最遠的省份開始自力更生。因為玩遊戲的天賦不錯,閒餘時間就靠著到處接遊戲代打和遊戲陪玩賺點生活費。
結果顯而易見,因為熬夜打遊戲過度,一命嗚呼了。
一覺醒來就來到這個比原始森林還原始森林的陌生大陸。
而這重生的一個多月時間,更加沒什麼實感,如果重生到人類社會,我或許還會一下自己是不是什麼故事的主角,或者滿懷期待地迎接新的人生。
但事實是我變成了一隻奇奇怪怪的蟻人,生活的地方又是那麼危險,日常除了腦子裡自言自語外沒有可以交流的對象,剩下的時間就是日複一日做著繁重而單調的工作,以及親眼目睹一場又一場殘忍的殺戮。
這樣的生活似乎也沒什麼奔頭,和前世差不多。前世是渾渾噩噩的人,現在是隻渾渾噩噩的怪物。
這樣想想,似乎死了才是最好的選擇。活著還可能被生物原始的欲/望吞沒,變成一個隻會殺/戮和充滿繁殖**的怪物,與其這樣,不如趁著還有‘人性’的時候,體麵死去。
對,就這樣死掉好了。
可……
我真的甘願就這麼死去嗎?
模糊的視線裡映出蛇形態蟻人的那張蛇臉,看到對方揮舞著尾巴想將我腰斬時,腦子裡的最後一刻想法還是沒能說服我心底最深處的貪念。
我——
“嗬——”
蛇形態蟻人不像沒有發聲器的我,當蛇尾被砍斷後,蛇嘴大張發出痛苦的呻/吟。
它的尾巴是我砍斷的,代價是賠上了一隻手。
帶有鋸齒刀的手臂很鋒利,但奈何它隻是一隻手臂,在被我用儘全力砍向蛇形態蟻人劈過來的尾巴時,骨折了。但我顧不了那麼多,用另一隻手做輔助,無視被蠻力脹破流血的拳頭,近乎瘋狂地一遍遍砸那隻陷進蟻人尾巴的手臂,靠蠻力將那根帶著許多倒刺的堅硬尾巴砍斷。
這一切都發生在瞬間,打得那些以為我徹底喪失求生欲的蟻人措手不及。
我費勁丟掉那根被我斬斷的蛇尾,呼哧呼哧喘著氣。
我還是想要活著。
我沒我自己想得那麼高尚。
不殺生?
覺得自己作為一個有道德約束和有智慧的高級生物人類,不應該像那些隻會被原始殺戮欲/望支配的低級未開化的生物一樣,隻知道為食物和繁衍的支配權廝殺?
我也太看得起自己……不,是天然對自己種族——人類有美化吧?
笑死,人也不過是生物的一種,哪怕再怎麼進化,基因深處也帶著所謂‘未開化的野性’。
在一個文明社會秩序沒建成的世界裡,我為什麼還要用人類製定的道德觀念掩飾自己的懦弱,企圖將自己不幸身亡歸結到是自己不願淪為和其他生物廝殺的怪物?
明明就是懦弱,明明就是覺得自己沒辦法在這個弱肉強食物競天擇的原始世界裡生活下去而找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
這裡可沒有為你不主張殺戮的‘高尚的人格’而萌生讚許的人類觀眾,更沒有為你露出獠牙和不應該出現在人類身上的野性而進行批判的人類觀眾。
有的隻有三個想讓你死的敵人!(www.101novel.com)